叫賣聲里話流年

程麗英

在家里看書時，經常能聽到街上傳來的叫賣聲：“回收舊電腦、舊手機……”這聲音常常會勾起我很多回憶。前些年，常聽到的叫賣是：“回收舊沙發、舊電視……”不同的叫賣聲背后，時代悄悄地發生了變化。

上世紀90年代，回收舊家具的聲音飄蕩在城市的很多社區。時常能看到皮膚黝黑的漢子扛著沙發、桌椅下樓，把它們結實地綁在長板車上。那時候，很多農民離開故土，來到城市，因為他們渴望更多的機會和更好的生活。這些進城的人，從市郊漸漸住進高檔小區，有的買了房，但更多的還是租房子住。他們往往從事建筑、物流等需要體力的職業，那些舊的家具家電搭建起他們融入這個城市的平臺，燃起了實現夢想的第一縷炊煙。

那時候，很多社區的環境都有點臟亂，長板車上裝著很多黑白電視機，12英寸和14英寸的居多。穿著破舊的漢子拖著板車，一路走一路叫賣，在無數個黃昏，走進了一個個鍋碗瓢盆叮當作響的社區。

聽著叫賣聲，我不由得想起了童年的鄉村。賣貨郎挑著貨擔，臉上永遠掛著和氣的笑容，不知道他從哪里來，也不知他要去哪里，他們仿佛一直在路上。到了一些地方，他們卸下擔子，搖著撥浪鼓，聽到聲音的大姑娘小媳婦都出來了，她們圍著賣貨郎，七嘴八舌地詢問著，仿佛一場小型的交易會。等人群散了，賣貨郎整理一番貨擔，挑上肩，搖著鼓，繼續往前走了。

記憶中還有換糖粒的，拿小錘敲著小鏟，叮叮叮的響聲在寂靜的鄉村顯得格外清脆。這聲音最能吸引小孩子，他們從四面蜂擁而來，手里拿著破盆爛鍋，甚至還有蟬蛻和桔梗。那時候，糖的甜味似乎離我們很遠，一群孩子圍作一團，不時吞咽著口水，眼巴巴地等著換來的糖粒。還有穿著連褲膠靴賣魚的，滿身腥味，穿梭在炊煙四起的村子里。他們有的是本村的，有的是鄰村的，大家都很熟悉，沒錢的還可以賒賬。

一轉眼，幾十年過去了，在漸行漸遠的叫賣聲中，鄉村漸漸空了，我的童年也遺失在悠遠的鼓聲里了。雖然心中總有一絲傷感，但收舊也意味著創新，在中國的大夢里，創新的背后，是我們逐漸發展的新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