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豬的日子

孫麗麗

一只小豬從半敞開的豬圈門探出頭來，它的胖身子擠得圈門晃了晃，小豬嗯嗯哼哼，好像被放出豬圈很是開心。小豬的步子從容而悠閑，像村上無所事事的老人。

小時放暑假了，總要幫家里做點事，于是大人讓我們放豬。一大早還睡眼惺忪，我們幾個鄰里的孩子邀在一起，趕著一群豬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放豬不能大意，一路要緊盯著豬不能啃食路邊的莊稼。那時我們每人手里都有一根小鞭，一路吆喝著，不緊不慢地跟著豬群，哪只小豬不聽話，一鞭下去，清脆的響聲回蕩在早晨的空氣中，小豬便不敢開小差了。

路邊的小花，頂著露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空氣里散著泥土和青草混和的芳香。小豬們很可愛，一路晃晃悠悠地走著，哼哼著，嘴巴從不閑著，一會兒啃草，一會兒拱泥，所過之處踩得花殘葉落，有的花草被連根拔起。

不久便來到一條小河邊，河坡上長滿青草，是放豬的好地方。小豬們一見到河水，便變得興奮起來，一個個急不可耐地沖進水里，撲騰打滾，在清涼的河水里盡情玩耍著。那濺起的水花在陽光下迸發出一束束閃亮的銀光，陽光穿過薄霧穿過樹林照在小河上，新鮮而明亮，像一幅油畫。

豬喜歡吃樹葉，還有螞蟻菜、豬牙草、水稗草等，那時不少河溝都是空地，水草豐美，不像現在溝溝叉叉都種滿莊稼。有時我們會爬到河邊的樹上看著豬，若發現哪頭豬不好好吃草離隊亂跑，就趕緊跳下來把它趕回去。豬不像牛羊那樣好放養，有的小豬不聽話，被我們緊追著，累得口吐白沫，才會停下來。現在想想，那時的自己真能跑，跑起來好像不知道累。

有時豬在旁邊吃草，我們幾個小伙伴一起撲蝴蝶、抓蜻蜓、捉蟈蟈、逮螞蚱。當聽到蟈蟈清脆悅耳的叫聲，就尋聲扒開草叢搜尋。逮著了！逮著了！每每逮到一只蟈蟈，我們便開心地炫耀。有時女孩摘花，男孩摸魚捉泥鰍，那時候生態環境好，河水清澈見底，游魚清晰可見，抬頭是藍天白云。

中午時分，太陽毒辣辣地當頭照，草服服帖帖地趴在地上，草莖似乎變軟，人被曬得頭昏眼花，四肢軟得仿佛被抽去骨頭。這時小豬拖著滾圓的身子，沒精打采地臥在樹蔭下，有的小豬躺在河水里，很享受地大半個身子泡在水里，只露大半個腦袋浮在水面，半瞇著眼睛在假寐，鼻腔里擠出含混不清的聲音，嘴微張著，河水緩緩地從它們的嘴里流過。

我們坐在樹蔭下，看小豬們慵懶的目光，我們也昏昏欲睡。河對岸不知名的野花開得正旺，寬闊的河坡空蕩蕩，一派寂靜，而這時豬的呼嚕聲此起彼伏，連綿不斷，仿佛粗細不勻的變了調的二胡聲……

現在回想起來，那放豬的日子才叫日子。因為，我們那時放的不只是豬，還有我們快樂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