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奶奶

姜老刀

記得第一次看到關于婆婆的消息，是一位意大利攝影師拍攝的一組駝背老人的照片。她被稱為“貓奶奶”。

她在艷陽照耀下的街道邊喂貓，行人從她身邊匆匆而過。

她把政府拆遷補貼的幾十萬元錢都花在照顧流浪貓上。她花光了所有的積蓄，一個人風餐露宿、衣食拮據，卻這般堅持了二十年。

看到這組照片時，一種奇異的情緒從心底涌起：我想拍攝她的故事。

每天一早，婆婆都會去雜貨店買一大袋一大袋的貓糧，搬上小電動三輪車。她還會花錢請人幫忙燒一盆魚——她要給貓咪加餐。

婆婆放下食物，有些貓毫無顧忌地過來吃，有些則相當機警，遠遠地觀望，等待危險解除;有的長得滾圓肥壯、年輕漂亮，也有的拖著殘廢的腿。

拍攝前我問婆婆喜歡吃什么，我給她做。她說老了牙口不好，就喝粥吧。于是那天，我們擠在婆婆那間小房子里，一起吃著我帶來的魚片粥。這是我小時候生病時最常吃的，因為我不愛喝白粥，我奶奶就用魚骨頭湯來煮粥。在滾熱的粥里放入薄薄的魚片和肉松，再淋上幾滴麻油。

一開鍋，整個屋子里都飄著魚的鮮美味道，饞得家里的貓直叫。在婆婆喝粥的時候，我們問她，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力氣救助流浪貓？

?她說，她相信人有七世，之后會轉世為貓。因為老天要讓人飽嘗作為貓的疾苦，他們才能夠更好地珍惜人間。這個世界有人的一份，也有貓的一份，并沒有什么差別。她相信，通過喂貓這樣的儀式，用二十年的時間，可以修得功德圓滿。

? 她還說，她沒有在拯救什么，她是在拯救自己。

這樣的答案遠遠超出預期。婆婆沒什么文化，但她站在生命的盡頭，用自己的方式參透了世間的一切。

強者自救，圣者渡人。她彎曲的脊背，富含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