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洋學生的掰扯

虞啟龍

《外交官學漢語的故事》由北京外交人員語言文化中心的多位教師編寫，他們為外國使節們教授漢語、介紹中國文化，在中外文化的碰撞中，深刻體會著跨文化交際的趣味與奧秘。

我教過一個馬拉維的學生，他學中文的方法很特別：一，沒書;二，老師不知道下節課講什么——老師不必知道，也沒法兒備課。

每次上課，我都是坐那兒等他。他像老師一樣先打開他的筆記本開始問我問題：“‘一步到位’是什么意思？”“‘高大上’是什么意思？”“中國人為什么尚古？”他提過很多問題，上面提到的3個問題是我印象比較深的，也是覺得沒有回答好的3個問題。

“一步到位”是部分中國人的一種價值取向與追求。一天，他有些神秘地問我：“一個女孩子說她找老公要一步到位，那是要找什么樣的一個老公，是最好的嗎？最帥的嗎？”我一時語塞。

“高大上”也往往體現在消費上，其實也是價值觀的問題。“高”是高級，“大”是大氣，有氣派。“上”就是上檔次，比如家具，黃花梨的才能上檔次，如果是柴木的就差點兒意思了。學生聽了我的解釋后自我調侃說：“那我一定是‘低小下’了吧？我的家具連木頭的都不是。”

“尚古”就是崇尚過去的文明，古人創造的那些美的事物，那些美好的精神產品和物質產品。要跟基本詞匯都掌握不全的洋學生來掰扯這些概念，常常累出我一身大汗。

我很少有機會教日本學生，所以第一次給日本學生上課，就用了心思想把這個學生教好。我對日本知道得太少了，我希望能從日本學生那里解答我多年來的疑問。

也正因為有這樣的動機，我教得就特別起勁。為她編寫教材，設置語境，編寫話題。

每次下了課，她只要有問題，我都會一一作答，毫不松懈，哪怕拖堂也要給她答完。

但是非常遺憾，我把她教跑了。一天，教學部的老師說：“她說想換老師。”這讓我十分傷心。我實在憋不住了，就去請教一位學日語的師兄謝老師。寒暄過后，謝老師用他那富有洞察力的眼光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來意，說：“教日本學生一定要注意非奸即詐的道理。”乍一聽，我真有點不知所云。他解釋說“你要想在他們面前討好，你可錯了。他們可是這方面的行家、高手。他們深諳此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詐。”

（摘自《外交官學漢語的故事》 世界圖書出版公司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