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威密晤周恩來，預言中共必勝

顏坤琰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美國著名作家海明威偕同第三任妻子瑪莎·蓋爾荷恩來華采訪中國抗戰的實況，這是他寫作生涯里唯一一次與中國有關的活動。訪華期間，他與周恩來的會晤則是其中最富傳奇色彩的一個篇章。

1941年3月25日，海明威夫婦在好友科恩的幫助下，從香港乘一架小飛機偷越華南日軍占領區，穿過崇山峻嶺，在粵東北一座小縣城南雄著陸，到達抗日正面戰場的華南戰區。他們在華南戰區采訪期間，會晤了華南戰區司令長官余漢謀和眾多國民黨官兵，收獲良多。隨后，蔣介石和夫人宋美齡在重慶上清寺官邸設宴款待海明威夫婦。

蔣介石首先詢問海明威對華南前線的觀感，接著又詢問海明威對西方報刊最近登載的有關中共的一些文章有什么見解？海明威說自己沒有讀過這些文章，無從談起。3個月前，蔣介石親手制造了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美國政府為此派出特使克里到重慶調查，事后宣稱：在國共問題尚未解決前，美國政府無法大量援華，這使得蔣介石極為不安。他喋喋不休地講話，是想通過海明威向美國輿論界作宣傳，以改變他在美國民眾心中反共獨裁的惡劣形象。過后瑪莎對與蔣介石夫婦的這次談話的評價是：“蔣氏夫婦口若懸河地向我們作宣傳，其效果就像往沙里潑水……蔣氏夫婦害怕中國共產黨人，卻不擔心日本人。”

與周恩來的秘密會見，是海明威夫婦中國之行最具傳奇色彩的經歷。

4月中旬的一天，瑪莎去重慶上清寺地區一家菜市場隨意閑逛，偶遇一位金發碧眼的西方女子熱情地向她打招呼。這位穿著中國旗袍、戴著博士帽的神秘女人向她壓低聲音說：“你好！我知道你是誰。”瑪莎也友好地作了回答。金發女子悄然做了一個不要聲張的手勢：“請問，你們夫婦想不想會見周恩來先生？”瑪莎當時對“周恩來”這個名字聞所未聞，但直覺告訴她，這可能就是她和海明威一直想見的人物。

回到住處，瑪莎把剛才的經歷轉告給了丈夫。海明威一聽非常高興，他知道，周恩來是中國共產黨的領袖人物，正是他想見的中共在重慶的最高代表。事后他們才知道，這位金發女子，原來是周恩來的上校秘書、八路軍駐重慶辦事處干部王炳南的德國籍夫人王安娜女士。

會晤是在曾家巖50號周公館一間整潔干凈的地下室里進行的。在這里，一代文豪與赫赫有名的中共領袖坐在一起，宛如老朋友一般促膝長談。周恩來對海明威說，他很喜歡海明威的長篇小說《永別了，武器》，但不喜歡好萊塢拍攝的同名電影，兩人為此相視而笑。

寒暄過后，海明威向周恩來介紹了他的所見所聞。由于有極好的口才，海明威講起話來滔滔不絕。他像是要把一路來的觀察和預見都告訴眼前這個不無好感的人。

而周恩來則著重談了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以及中共堅定不移的抗日方針;并針對國民黨政府參謀總長何應欽和副參謀總長白崇禧關于“皖南事變”的聲明，專門寫了兩份紀要交給海明威，并請海明威轉交給美國政府，希望美國政府能仔細讀讀它，可作為了解國共關系的參考。海明威將這兩份紀要小心翼翼地帶回了美國。

談話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周恩來不凡的氣質和儒雅的風度，給海明威夫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海明威認為：“周恩來是一位具有極大魅力和智慧的人，他在遍布國民黨特務和密探的重慶進行了出色的工作。在這里，周恩來是能夠接近蔣介石卻與蔣持相反觀點的少數人中的一個。”

訪華期間，海明威因夫人瑪莎在重慶染上了頑固的濕疹，因此不得不中斷在中國的采訪。

回國后數月，他們就被羅斯福總統召見，這也證實了海明威夫婦的中國之行不只是單純的新聞采訪，它確實充滿了政治意味。事后，海明威夫婦還將整個訪問經過向美國情報官員作了匯報，瑪莎回憶了當時的情景：“……他（指海明威）氣宇軒昂地去了，對那些坐在辦公室的情報官員說：‘這場戰爭之后，共產黨人一定會接管中國，為什么？因為蔣介石談中國的民主，那是虛偽的胡說八道，是根本沒有的事。人民對任何變革都會歡迎的，那個國家里最優秀的人，是共產黨人，因為蔣介石一伙太糟了，奢談中國的民主，純粹是虛偽的廢話，那兒不僅沒有民主，而且比沒有還糟。’”

海明威到中國來，其目的是想通過觀察這場侵略與反侵略戰爭是怎樣進行的，為美國政府搜集軍事、政治方面的情報。然而，與周恩來的一席長談，卻把這位有“硬漢作家”之稱的、相當自負的海明威征服了，他因此在報告中預言：真正有能力抗擊日本侵略的是中國共產黨，與那些腐敗、懦弱、無能的國民黨政府和軍隊完全不同，中國的未來屬于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人民。

（摘自《文史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