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碧蘿”背后，審丑大行其道

周靜

說真的，就連狗血的電視劇也沒這么大腦洞，能讓“喬碧蘿”事件接連反轉，引發(fā)眾人經久圍觀。

喬碧蘿，全稱是喬碧蘿殿下，她是斗魚直播平臺的一位主播。這位主播與眾不同之處在于向來以“蘿莉”假面示人。但不久之前，在直播過程中，一不小心假面像畫皮一樣脫落了，立刻將“大媽”的真面目暴露于世人面前。這下了不得，那些圍觀、打賞給她的看官們受到了深深的傷害，本來以為是一個漂亮、軟萌的妹子，他們才出手闊綽、一擲千金給她打賞，結果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中年大媽。

事情發(fā)生了，據說打賞最多的一位看客當場就甩臉子，注銷了賬戶，拂袖而去。按照常理看，喬碧蘿殿下自己肯定也是羞愧萬分，不敢再露臉了。但現實卻如此魔幻，這位大媽不僅沒有在接下來的幾天中“涼涼”，反倒是人氣暴漲，3天以內，微博粉絲量多了大幾十萬。而且，她還“勇敢”地站了出來，揭露出真相，自稱是花了28萬元炒作的，露臉是故意為之。幾天工夫，這花出去的28萬成本早就被蜂擁而至的其他打賞者給消化掉了，喬碧蘿殿下收禮收到手軟。再接下來幾天，斗魚、B站這些直播平臺表示會永久封停喬碧蘿的直播間。但這并不妨礙她在微博繼續(xù)風生水起，說接下來要寫小說、出唱片、畫畫，“反正這種推廣都很簡單”。

在喬碧蘿殿下面前，蕓蕓眾生就是長得肥肥的韭菜，風中搖曳著，迫不及待地等著她以及她背后的玩家們來一茬茬地割。在得知她是設了一場騙局的情況之下，依然還有跟風打賞者，甚至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硬生生上演了一出互聯網的審丑狂歡。

曾經有人問過那些喜歡給網紅主播打賞的人：“你又不認識對方，就憑說幾句好聽的話，你怎么就心甘情愿地掏錢了？”對方反問：“你去聽明星演唱會，明星認識你？道理一樣，花錢消費買個樂子。”想想也是，那些主播有顏值、有情商，會撒嬌、愛賣萌，這對處于快節(jié)奏生活中的人們來說，還真是一個舒緩情緒、釋放壓力的好去處。要是主播們再搞搞怪，弄丑、露拙、示劣、裝弱，那么看客們就更感到優(yōu)越了，于虛無中收獲了巨大的快樂。

有了一部分的審丑受眾，當然也少不了資本的推波助瀾。幾年前直播平臺野蠻生長，短平快的信息迅速流轉傳播，大量以惡搞、低俗內容博眼球、博關注度的網紅主播比比皆是，資本為了獲利無形當中加速放大了這些所謂“泛娛樂化”的狂歡陣地。哪里有流量，哪里就有資本的狂歡。表面上看，平臺、主播獲利了，看客也消遣娛樂了，各取所需，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是背后犧牲的卻是人們對社會現象及問題本應擁有的關注度和思考力，理性與嚴謹、秩序與邏輯被過度娛樂消解得無影無蹤。

不得不承認，現在審丑已經逐漸形成了一條灰色的產業(yè)鏈。內容制作者、平臺發(fā)布者、流量收割者再加上后期商業(yè)力量的入駐，每個環(huán)節(jié)都能擠出效益。“不怕有爭議，就怕沒人理”，流量即王道的互聯網時代，兵家必爭的就是受眾注意力。令人欣慰的是，隨著監(jiān)管力度的加大，出格的主播網紅會受到懲處，直播平臺的自我約束也日益增強。喬碧蘿殿下至少在直播平臺上已經成為“過街老鼠”。

娛樂本無罪，但泛化的娛樂卻危害極大。20世紀80年代，美國媒體文化研究者、批判家尼爾·波茲曼曾經寫過《娛樂至死》這本書，他提到“一切公眾話語日漸以娛樂的方式出現，并成為一種文化精神。我們的政治、宗教、新聞、體育、教育和商業(yè)都心甘情愿地成為娛樂的附庸，毫無怨言，甚至無聲無息，其結果是我們成了一個娛樂至死的物種”。所以說，審丑大行其道的背后，可怕的不是人們用笑聲替代了思考，而是人們已經忘記自己為何而笑以及怎樣去思考。畢竟，真正的現實生活并不是輕輕松松就能一笑而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