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不相信，你的愛車是有人用鼻子聞過的

浦東

新車就跟剛剛裝修完的新房一樣，既嶄新得可愛，卻又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大家把這些味道統稱為“新車味”。多數人是不喜歡“新車味”的，因此，消除“新車味”的各種方法應運而生。在車內放柚子皮、活性炭，但效果似乎并不好;還有人大費周章為新車做所謂的“光觸媒”，效果且不說，花費相當不菲。

其實，更純粹的路子，還是從源頭上解決問題。有些汽車品牌商成立了一個特別的部門——鼻子小組，代替未來的車主進行氣味測試。這些車內氣味評價員在剛下線的新車里用鼻子分辨幾十種氣味，利用這個特長賺錢養家。

“最強嗅覺”海選

曾泰來從小就對氣味比較敏感，別人聞不到的氣味，他隔著老遠就能分辨出來。那時，他還不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什么特別。直到工作后，他進入沃爾沃成都的工廠做質檢。2012年公司下發了一份內部文件，要成立鼻子小組，并舉辦“最強嗅覺”海選。一直被夸鼻子靈敏的曾泰來覺得自己可以試試，就報了名。

不同品牌的汽車廠商在新車下線檢測時，都會通過專業儀器進行空氣質量檢測。原則上來講，新車下線第一天，車輛內部空氣就應該全部合格，不會影響駕乘者健康。

沃爾沃汽車相信沒有什么氣味測試比用自己的鼻子來感受更有用，因此早在21世紀初就設立了由8人組成的鼻子小組，其工作是對汽車內飾氣味進行嗅覺測試、評分，確保消費者的嗅覺感受良好。來中國建廠后，沃爾沃也設立了這個特別的質檢環節，通過篩選的鼻子小組員工每年有一兩次去歐洲總部交流的機會。

和曾泰來一同報名的80人，最終只能錄取8人。“最強嗅覺”海選時，公司先給大家一個氣味庫，里面有幾十種氣味，考試之前，大家都有時間把這些氣味用鼻子“記憶”下來。然后選手們進入一間小屋子，里面有各種各樣的氣味瓶，大家手持一張單子，將氣味按照編號對應填寫答案。考試的氣味有些比較相近，比如茉莉花、玫瑰花、月季花，還有皮、革、塑料、酒精、粘合劑等等。曾泰來以前也不知道自己嗅覺“記憶”有那么好，直到通過了兩次考核，他才覺得自己的鼻子可能真的與眾不同。

就這樣，曾泰來成為沃爾沃成都工廠鼻子小組的一員。經過一個多月的培訓后，他正式走上了工作崗位。

靠鼻子“吃飯”的人

每天8點半結束晨會后，曾泰來就走進巨大的工作間，開始一天的工作。剛下線的新車停在了指定地點，其實新車內的空氣成分都是在嚴格標準控制下的，鼻子小組的責任是要把自己當成一個正常的駕駛員來體會其中的氣味。他打開車門，坐到駕駛位上，密閉車門后，撕去方向盤、座椅、中控臺上的“保鮮膜”，先是將鼻子湊到方向盤上，輕輕聞了一下。然后依次檢測座椅、門窗等。

“聞”完駕駛位后，曾泰來坐進后排位置，足足“聞”了兩分鐘之后，就讓車進入下一個程序——進“烤箱”。“烤箱”其實是高溫實驗室，這個實驗室在室外一處空曠地上，外觀還真像一個放大數倍的烤箱，里面只能容下一輛汽車。把車停好之后，曾泰來退了出來，將測試室溫度設為60攝氏度，那輛車就在里面被“烤”著。

4小時之后，曾泰來打開了“烤箱”，并把車開了出來。被60攝氏度的高溫“烘烤”之后，車內溫度讓人無法承受，但各種各樣的氣體會被逼出來。這個時候，曾泰來必須在密閉的車內再次檢驗氣味。一般人在車內待一分鐘就會渾身大汗，但曾泰來淡定地坐在車內，坐姿保持在一個正常駕駛車的狀態，一邊身上飆著汗，一邊用鼻子分辨新車內的40多種混合氣味有沒有超標。

新車特有氣味的主要成分來自皮革、塑料、橡膠、粘合劑。鼻子小組成員對車的氣味進行評估，并不會去分辨聞到的是什么氣味，而是根據他們嗅覺中的一條基準線，給出“可接受”和“不可接受”兩種答案。

一旦鼻子小組內有一位成員給出了“不可接受”的結論，其他成員將對這輛車進行鼻子會診。若組內超過一半的成員判斷“不可接受”，哪怕這輛車已經通過儀器的安全檢測，研發、組裝部門的同事也需要對材料、流程重新檢查。可以說，鼻子小組掌握著新車下線的“生殺大權”。

為什么在科學發達的今天，汽車品牌商還要用鼻子聞這種看似原始的方式？因為，鼻子有時候真能發現儀器也找不出的問題。有一次，曾泰來和同事發現一個批次的車輛中夾雜著淡淡的怪味，雖然專業儀器檢驗空氣質量合格，但鼻子小組并沒有打算放過這個味道。經過會診仔細分辨之后，確診為水產味道，也就是大家通俗叫的魚腥味。汽車制造所有環節都不可能有機會混入魚腥味，于是公司開始徹查所有流程，最終發現了問題。原來，合作的頂篷供應商在物流上出了問題，誤將一批汽車頂篷放進了運送過海鮮的卡車中，導致了這次離奇的魚腥味事件。這批車尚未銷售，針對這一問題，公司沒有直接進行除味處理，而是將這一批次新車重新組裝，杜絕這一絲“讓人不舒適”的味道，損失則由供貨方承擔。

鼻子小組不僅要在汽車制造完工后擔任監測工作，還要幫助設計師挑選更好的材料和生產方法，提升用戶嗅覺體驗和滿意度，通過嚴格的材料測試體系及供應商、禁用物品管理制度從源頭上控制內飾揮發。其次是對消費者的行為習慣進行人性化分析，對經常接觸的車體部分進行綠色處理，如門把手、鑰匙、擋把手等金屬件嚴禁使用過敏源“鎳”，所有皮革均采用無鉻鞣制處理以防止過敏的可能。

由于鼻子小組名聲在外，有時候曾泰來還不得不擔任“特邀嘉賓”，去其他企業幫忙聞一聞。一次，一家供貨商制造好了座椅樣本，但座椅總有一種奇怪的氣味，他們嚴格按照研發設計流程制造，所以無法判斷是哪里出了問題，只有向鼻子小組求助。

曾泰來和同事到現場后，將整個座椅的表皮拆成了十幾塊大大小小的部件，一塊一塊去聞。最后發現是某一種粘合劑出了問題，那一款座椅也因此改進了設計工藝，并重新調整了粘合劑的使用量。

有高薪，也有壓力

早在2013年，由中國22個城市消費維權單位聯合權威發布的《汽車室內空氣質量比較試驗報告》中，沃爾沃S60獲得唯一的五星評級。鼻子小組在其中功不可沒，他們對異味的敏感度甚至強于空氣檢測的機器。

鼻子小組一周要檢驗25輛車，每人每天平均檢驗兩三輛，這是工作量不大但收入頗豐的工種，但隨之而來也有代價和壓力。

進入鼻子小組4年了，曾泰來的鼻子越來越靈敏，這對他的生活帶來了一些困擾。他最怕去人多的地方，因為每個人身上都有各自的氣味。如果在公交車、地鐵、電影院這種密閉的空間，他會覺得氣味太濃了受不了。為了保養自己的鼻子，小組成員被要求盡量不要感冒，因為這種上呼吸道感染對于鼻子的靈敏度打擊很大。抽煙也是不被允許的，會刺激鼻腔和呼吸道，破壞嗅覺。

但鼻子畢竟不是機器，當鼻子小組的成員長期在一種氣味中工作的時候，會慢慢失去對氣味的敏感，于是他們每半年會去瑞典公司總部出差，和總部的鼻子小組互換工作環境。曾泰來說：“這叫作對標，也就是核對標準。雖然汽車品牌和質量一樣，但畢竟生產地不同會有一些細微的差異，我們兩邊的鼻子小組都換個環境，有利于更好地工作。”當然，對于曾泰來來說，能出國交流，也是他當初加入鼻子小組向往的一項福利。

（編輯 邢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