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午
古案再現
清朝道光年間,廣東某縣有位姓陶的秀才同一位叫阿琴的姑娘訂了婚。阿琴姿色秀美,嫵媚迷人,很討人喜歡。一天,阿琴出去看戲,被當地一個富家子弟吳良看中。吳良打聽到阿琴的母親是個錢眼開的人,便通過熟人買通其母。在阿琴母親的慫恿下,吳良終于如愿以償,同阿琴勾搭成奸。自此他們常常鬼混在一起,如膠似漆。
他們怕日久天長被人發現,就在阿琴的床下挖了一條地道,直通后院的空宅,一有什么動靜,吳良便溜之大吉。
這一年適逢京城大考,陶秀才要進京赴考,想提前完婚。吳良聽說此事急壞了,悄悄找母女二人量對策。吳良心狠手毒,想出一個鬼招。他讓阿琴應允擇日完婚,但條件是陶秀才必須入贅,待其入門后再把他殺死。母女倆貪財忘義,都同意了吳良毒計。
這天,阿琴的母親對陶秀才說了上述條件。陶秀才從小父母雙亡,無依無靠,覺得倒插門挺好,便欣然同意,并約定進京赴考前的七月初七完婚。結婚這天熱鬧非凡,親朋好友前來祝賀。新娘的美貌得到大家的公認,秀才大喜過望,迎客人入席后,急不可待地進到新房同新娘暢飲。時過夜半,客人們酒興未減。這時大家突然聽到房內一聲慘叫,正在納悶兒時,卻見新郎散發遮面跑出洞房,沒等問話早已奔出大門。客人覺得事情不妙,怕新郎喝醉了鬧出事來,便尾隨追趕。跑了一里多地,追到一條大河邊,沒等拽住,新郎一頭扎進河里再也沒露頭。
大家趕忙找來了一條船,連夜打撈,哪見蹤影。只好嘆息返回。新娘和母親這會兒正在家里焦急地等著消息。看到眾人空手而歸,哭著問道:“新郎現在在哪里?”大伙說明情況,并詢問究竟發生了什么事。老太婆憤憤不平:“我女婿剛才在洞房里喝酒,突然發狂沖出門去,我不知他為何這樣,或許是撒癔癥了。原本想在外面這么多人會攔住他,可沒想到你們卻任他投河而亡,是你們殺死我女婿的。”
眾人不服,爭執起來,阿琴的母親便告到縣衙。縣令即時升堂訊問眾人。大伙眾口一詞:“我們誰也沒想到新郎會沖出來,他跑得又快,沒能追上他,這實屬事出意外,親朋好友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縣令見眾人言之有理,再訊問新娘和其母,她倆也沒了道理,只是哭求把尸體找還。縣令派人去現場勘驗,河流湍急,綿延無盡,尸體恐怕早被沖跑了。便定為疑難案件入冊。
沒過多久,新官胡縣令上任。胡縣令素有斷案精明的名聲。有一天,他查閱前任移交的此洞房疑案,覺得挺有意思,細細閱卷,苦苦思索,反復推敲后突然似有所悟:女婿投河,丈母娘說是客人所害,實際上是想讓客人們證實新郎是投河而死。她為何要這樣做呢?這里必有緣故。于是胡縣令微服出訪,裝扮成個算命的,暗訪新娘家的鄰居。一位近鄰反映說:“附近巨富之子吳良與母女倆無親無故,近日卻來往頻繁,我們都懷疑這里有鬼。可是那天婚宴上新郎發狂投河,是大家都親眼看見的,這是干真萬確的。”縣令沉思片刻又問:“那天你是否在場?”鄰居回答:“是的。”縣令再問:“你看見新郎的面貌了嗎?”鄰人想想作答:“他頭發整個披散下來,擋住臉沒看清。”縣令心里明白了,又到另一鄰人家打聽。這家村民告訴他一個重要線索,那個吳良一大早就去阿琴家里,現在也沒出來。
縣令謝過村民,回去換上官服,率兵役一百余人,把阿琴家團團圍住,準備搜查。母女出門見狀大驚,卻故作鎮靜問他們為何搜查。胡縣令沒有跟她們啰嗦,大步走向新房。老婦人耍賴,橫躺在門前阻攔說:“這是我守寡女兒阿琴的內室,男人不許入內,這個道理連小孩都曉得,你身為父母官,難道連這個禮數都不知道嗎?”胡縣令微笑說:“我要為你女婿洗清冤屈。”老太婆說:“如果你進去,查不出問題怎么辦?”胡縣令胸有成竹地說:“我為你女婿償命!”說罷,一揮手,令衙役將老婦人抬走,率眾人進房搜查。房中干凈清香,床上柜中都是女人常用之物,沒有什么異常。正在躊躇間,胡縣令低頭朝床下掃了一眼,發現一只男人穿的鞋。回頭再看阿琴,她已經是臉色慘白,渾身發抖。胡縣令命令衙役把床抬起來,發現地板上有一塊新木板,把板掀起,一個地道口出現在眼前。胡縣令和衙役們鉆入地道,從另一道口出來,見是一處空房。房內角床上,一位穿著華貴的年輕男子正在熟睡,被當場抓住,一問正是吳良。胡縣令又推開院門,見地上有新挖過土的痕跡,便命衙役找來鍬鎬往下挖掘。果然在土層下挖出陶秀才的尸體。現場勘驗,發現喉間掐痕猶在。
胡縣令召來本案有關證人,一堂審過,罪犯便如實招供。后來吳良和阿琴和其母均被判處死刑。洞房疑案終于破解,原來在婚宴上吳良躲在地道中,見新郎已被灌醉,便同阿琴一道把他掐死,通過地道拖到后院掩埋。而投水之人則是吳良花錢雇的一個人,他在河邊長大,會潛泳,身高又同陶秀才相仿。
洞房疑案告破,胡縣令名聲更大。此案也作為清朝名案載入史冊。
點評借鑒
這起清代著名疑案,三個合謀作案者的確設計得周密完美,殺了人就地埋在院里,另找替身讓一干親友為證,湍急河流也難留住尸體。看來天衣無縫的謀殺,還真讓前任縣令破案無從下手,也只有將疑案轉為遺案。后任縣令偏愛啃硬骨頭,從案卷中看出破綻,親自化裝偵查,最后查明真相,將兇犯繩之以法。
民警辦案中可以從古人身上學到的東西至少有二:其一是熱愛自己的職業。假如胡縣令是個無所事事的庸官,就不會閑來沒事看什么卷,即使看了隨便翻翻也就是了,也不會細細琢磨找破綻。其二是過細的調查取證工作。假若胡縣令不是過細地看卷,不是親臨現場過細地訪問目擊者,不是過細地搜索現場發現那雙男鞋,最后破案也無從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