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釗是如何被捕的？

徐元宮

關于中國共產黨創始人之一李大釗于1927年4月被反動軍閥逮捕而遇害的情況，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所著的《中國共產黨歷史》第一卷上冊是這樣敘述的：在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的前后，“四川、江蘇、浙江、安徽、福建、廣西和廣東等省也發生以‘清黨’為名，對共產黨人和革命人士進行大屠殺的事件。”“與此同時，北方的奉系軍閥張作霖也命令軍警在北京逮捕大批共產黨員及其他革命者。中國共產黨的主要創始人和領導人之一李大釗于4月6日不幸被捕。面對敵人的威脅利誘和嚴刑逼供，他大義凜然，堅貞不屈，表現了一個共產黨員堅強的革命意志和崇高的獻身精神。4月28日，李大釗等20名革命者從容走上絞刑臺，英勇就義。”

遺憾的是，這段文字沒有介紹李大釗被反動軍閥逮捕的具體情況和細節。本文則通過引證當時的目擊者——蘇聯駐華使館工作人員的回憶來彌補這一缺憾，再現李大釗被捕時的堅貞不屈和反動軍閥的兇殘。

李大釗等人時常隱蔽在蘇聯駐華使館

要理清李大釗被反動軍閥逮捕時的具體情況，我們有必要先介紹一下當時蘇聯駐華使館的有關情況。

1925年至1927年，受蘇聯政府的派遣，B.B.維什尼亞科娃一阿基莫娃來華工作，后來其在回憶錄中為我們描述了當時蘇聯駐華使館的相關情況：

位于北京東交民巷的蘇聯駐華使館，“主樓左側，遠在花園的盡頭，是領事館。在通往領事館的路旁是一排中國式的平房，還有一個配著紅漆木柱的露臺，我們的商務代表H.K.克雷什科住在這里。旁邊，在參天古木之中有一座小巧玲瓏的使館教堂，教堂里有小鐘樓。”“整個花園里有許多四合院，里面住著工作人員及其家屬，花園右側還有一些工作區和建筑（舊兵營、中東鐵路辦事處），中間則是塔斯社代表處、秘書處、武官宿舍和公共食堂。”“同志們領我去舊兵營看看他們的住處。這里沒有大門，與使館餐廳并排的高石墻裝了一個小鐵門，從這里可以穿行過去。現在舊兵營履行著最為和平的職能。軍官們集會用的寬敞的二層樓里設有俱樂部，這里是整個使館工作人員社交活動和經常聚會的中心。”

此外，蘇聯駐華使館里還有一些中國人及其組織在活動，“這里還有中國職工的工會委員會”“專為中國人辦的政治、國際形勢、俄語和英語學習小組也在這里活動”。

當時，中國共產黨在包括北京在內的北方地區的活動還處于秘密狀態，1925年10月成立的由李大釗擔任書記的中共北方區執行委員會（簡稱北方區委）的一些重要成員，也經常隱蔽在蘇聯駐華使館里開展活動。

特別是在1926年3月18日“三一八”慘案發生之后，反動軍閥政府下令通緝李大釗等人的情境下，出于安全等因素的考慮，李大釗等人時常隱蔽在蘇聯駐華使館里。

1925年4月，受蘇聯政府派遣抵達中國、擔任馮玉祥領導的國民軍顧問的C.H.納烏莫夫就曾“多次接觸”過李大釗，他在其回憶錄中記述道：“在維經斯基的協助下，我們結識了中國共產黨的創始人之一李大釗。我們跟這位極有魅力的人物有過多次接觸。”

李大釗曾就蘇聯顧問們在國民軍中如何有效地開展工作這一問題，提出過自己的建議和意見：“要經常地對那些來聽講的人們介紹紅軍是如何開展政治工作的，你們應該給他們介紹紅軍政工人員所遵循的綱要，以便使他們獲得最大的教益。這也是對敵斗爭的一種方式，一種有效而重要的方式。”

蘇聯顧問們時常就在華工作中遇到的一些問題求教于李大釗。“在北京，我們見到了李大釗和他的戰友們。我們一起討論在這種或那種具體情況下應該怎么做，跟學員們談些什么。李大釗對我們說：‘我們給你們出主意，而你們再把你們的經驗用上。’這個辦法十分有效。”

與李大釗同時被捕的還有15位蘇聯公民

反動軍閥政府在獲悉李大釗等人隱蔽在蘇聯駐華使館里這一消息之后，悍然對蘇聯駐華使館發動了襲擊。

B.B.維什尼亞科娃一阿基莫娃在回憶錄中詳細記述了當時的情形：中國許多城市都發生了反蘇挑釁事件，“其中，張作霖的憲兵襲擊蘇聯駐北京使館后果最為嚴重。4月6日上午11時半，五百名憲兵、警察和便衣特務圍占了使館的部分地區。”“所有的出入口都被封鎖。工作人員宿舍大院、舊兵營和中東鐵路辦事處（包括該院內的遠東銀行和商務代表處）都站滿了軍警。他們開始搜查、搶掠，進而成為真正的襲擊。匪徒們破壞俱樂部，運走圖書，搶走銀行的賬簿，搜查了商務代表處，砸毀了塔斯社分社。武官辦公室和私宅以及其他私人住宅都遭到了搜索和劫掠。有一處房子還起了火。大汽車運走了家具、地毯和其他貴重物品。警察們帶走了大批包裹。砸鎖聲和汽車轟鳴聲響徹了一整夜。

反動軍警還從蘇聯駐華使館逮捕了很多人，“在使館被捕的60個中國人中，有20人是共產黨員，其中就有李大釗及其兩個女兒”。

當時正在使館里的工作人員亞·伊利英尼奇娜目擊了使館遭受中國反動軍警襲擊的詳細情況，她后來在回到莫斯科之后敘述了當時的情景：“丈夫上班去了，我帶著嬰兒在家。中國侍役跑進來，喊道：‘太太，張作霖的兵來了！’我沖出屋去。看到李大釗被帶過來，和他在一起的，還有五個中國同志。他們被反綁著雙手，被打得遍體鱗傷，特別是李大釗，已經很難認出了。我熟悉他，我們常在使館花園相遇，我帶著小兒子散步，他見面總是要撫愛一番。李大釗十分愛孩子。”

與李大釗等人同時被捕的還有15位蘇聯公民，其中包括翻譯加姆別爾格、武官處工作人員通基赫和伊利亞申科，北京大學俄語教員斯卡特金，以及副領事莫羅佐夫等人。“暴徒們甚至在大街上當著外國使館人員的面，用槍托毆打所有被捕的蘇聯人和中國人。”“身患肺結核病的莫羅佐夫被捆著拖向警車。對他特別殘忍，僅僅是因為在他的房間里搜查出了李大釗的一個女兒，他原想把她藏匿起來。”

李大釗等革命者被捕之后，在反動軍閥政府的法庭上坦承自己的共產黨員身份，面對反動派的威脅利誘和嚴刑逼供，他們堅貞不屈，泰然自若，表現出了一個共產黨員應有的堅強革命意志和堅定革命信仰。1927年4月28日，李大釗等20名中國革命者英勇就義，慘遭絞刑殺害。

1927年5月1日，蘇聯共產黨機關報《真理報》刊發題為《被絞殺的英雄》的文章，以紀念李大釗等中國先烈。文章指出：“今天，我們慶祝五一節，但是，今天不僅是一個我們歡慶勝利的日子，而且是一個我們哀悼并且號召復仇的日子。今天，我們的朋友和同志、學者、戰士和共產黨員李大釗的身影，以及與他同時被絞死的其他十九位同志的身影仿佛就在我們的眼前。”

1927年5月3日，被捕的蘇聯公民宣布絕食。5天之后，他們被告知，他們的案件已被轉為普通案件，將進行公開審理，并準予辯護，他們才停止絕食。但是，案件的開庭審理卻一拖再拖。一直到1928年初，被捕的蘇聯公民才獲釋返回蘇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