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富人為何熱衷設立家族信托？

黃婷

中國第一代創(chuàng)業(yè)者們在走過三四十年的奮斗之后，陸續(xù)步入了“知天命”、“耳順”之年，他們創(chuàng)造并積累下來的大量財富也已經進入了代際傳承的關鍵時期。公開數據顯示，未來五至七年，約有300萬民營企業(yè)家會把家族財富傳遞到下一代手中。

如何讓財富按照自己的意愿順利妥當地傳承給下一代？家族信托在富人們當中日趨流行。據《中國家族信托行業(yè)發(fā)展報告2016》的數據，目前中國家族信托規(guī)模約為441.8億元。展望2020年，中國本土家族信托規(guī)模可達6275.5億元。

“中國高凈值人群對于家族信托的認識已經從‘WHY’發(fā)展到了‘HOW’的階段。” 瑞致達（中國）董事總經理Sherrie Dai在接受《陸家嘴》雜志記者專訪的時候提到。

“中國富人們對家族信托已經不陌生。” Sherrie Dai說，十幾年前，很多人一聽到家族信托，第一反應就是問“回報率是多少”，而現在高凈值人士更關注的是家族信托的結構。

作為全球三大信托、基金管理與企業(yè)服務供應商之一，瑞致達有超過30年的全球信托運營經驗，覆蓋全球 46 個司法管轄區(qū)，管理資產規(guī)模達到2800億美元。自2007年進入中國市場以來，瑞致達見證了中國家族信托的成長歷程，在Sherrie Dai看來，在資產多元化、家庭成員身份多樣化的背景之下，離岸家族信托的設立熱潮還將持續(xù)。

機遇始于中國富人們的煩惱

越來越多的富人們傾向于設立家族信托來安排自己的資產。

1月12日，融創(chuàng)中國董事長孫宏斌在香港提交的文件里披露，已在去年12月31日將手中大部分融創(chuàng)股權（市值約45億美元）轉讓給離岸家族信托基金South Dakota Trust Co.。

為什么中國富人們熱衷于設立離岸家族信托？Sherrie Dai指出，在過去十幾年間，中國富人們對財富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而富有“中國特色”的中國高凈值家庭的特點，也讓離岸家族信托更受青睞。

Sherrie Dai講述道，在近幾年，瑞致達接觸到的高凈值人群開始有了不一樣的需求，他們考慮更多的是如何在維持財富水平、保值的基礎上，對其進行合理的安排，將財富更好地傳承給下一代。

Sherrie Dai指出，與海外相比，中國富人們的財富狀況更為復雜。首先，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人們往往對死亡心存避忌，在中國歷史上人們并不習慣書寫遺囑。 第二，中國高凈值人群的財富基本是在改革開放之后短短幾十年的時間內積累下來，家族財富傳承尚處于剛剛開始的階段，而海外家族財富傳承已經有了相當長的歷史了。第三，中國高凈值人群的資產類別更多，除了金融資產以外，還有股權（上市、非上市）、境內外的物業(yè)、保險、另類投資（古董、字畫）、私人飛機、游艇等等，如何將多種類別的資產在一個框架內進行很好的規(guī)劃，是中國富人們面臨的一個問題。第四，跟海外家庭不同，中國高凈值家庭有一個特殊的地方，就是家庭成員居民身份的多樣性，由于孩子出國留學等原因，很多富人家庭成員可能存在多種國籍身份，這也導致在財產繼承的時候需要進行更好地處理。

“我觀察到的情況就是，在中國高凈值家庭越來越多元化的趨勢下，中國的富人階層考慮得更多的是如何將自己各種各樣的資產順利地按照自己的意愿傳承給下一代，包括多名子女之間的分配。同時，在中國放開二孩之后，一些家庭子女之間年紀差距較大，因此財產繼承安排邏輯也會不一樣。所以離岸家族信托在這些背景下面越來越受到中國高凈值家庭的重視。”

家族信托優(yōu)勢在哪？

“離岸家族信托是通過信托架構內的離岸控股公司持有家庭資產。” Sherrie Dai指出，離岸家族信托可以將各種不同的資產類別都囊括其中，包括房產、股權、保險保單、古董藝術品甚至私人飛機、游艇等等。

此外，中國第一代企業(yè)家現在也更傾向于設立家族信托。Sherrie Dai經常接觸到中國的企業(yè)家家庭，她發(fā)現，對于上一輩辛苦創(chuàng)下的家族企業(yè)，企業(yè)家的子女們未必愿意接手。尤其是在傳統(tǒng)行業(yè)發(fā)展起來的民營企業(yè)，有的是第一代企業(yè)家不愿意讓第二代如他們那樣辛苦，或認為第二代管理企業(yè)的能力有限；有的是第二代認為傳統(tǒng)行業(yè)缺乏新鮮感，往往在是否接班及如何接班的問題上有不少困擾。

“在這樣的情況下，通過家族信托持有企業(yè)股權，就可以起到隔斷所有權、分離經營權、增強控制權、保證收益權的作用。” Sherrie Dai指出，這也是企業(yè)家們更青睞家族信托的原因，同時，家族信托還可以根據委托人的要求靈活設置各種條款，如設立期限、資產分配方式、突發(fā)情況時的財產處置等，根據事先約定在信托存續(xù)期內進行調整，在信托條款中明確規(guī)定受益人獲取收益的條件，附加對后代的約束條款，實現對繼承人的教育和約束，以及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的傳承。

經濟趨勢下的新變化

在進入中國市場十幾年的時間里，瑞致達也發(fā)現中國企業(yè)家們的需求在不斷發(fā)生變化。

“十幾年前，瑞致達進入中國就是因為看到了中國企業(yè)‘走出去’的需求。”Sherrie Dai說，當時，中國企業(yè)更多的需求是出于身份保密、稅收等方面的考慮希望跨境成立公司。但隨著中國和世界經濟環(huán)境的變化，現在中國企業(yè)在海外成立公司，更多是為了到港股或者海外市場上市，做好上市前的架構安排。另外，海外家族信托在近年來也越來越多。

在全球化的趨勢之下，越來越多成功的中國企業(yè)家希望進入全球市場募集資金，以實施進一步擴張或者實現其企業(yè)的全部或部分價值，香港市場由于地理優(yōu)勢，成為很多企業(yè)家們的首選。

出于股權激勵、保護財富等目的，企業(yè)家們也會選擇設立信托持有股份。在典型的IPO前結構中，最初將企業(yè)股份置于信托結構中，隨后實施首次公開募股，這樣一部分股份以及首次公開募股的收益（金額通常非常可觀）一起保留在信托中。后者由受托人（在企業(yè)家及其顧問的指導下）投資于資產組合，以保護財富并使其多元化，從而使企業(yè)家及其家人長期受益。

此外，在“一帶一路”的進程當中，走出去的企業(yè)家們則更愿意將新加坡作為自己企業(yè)拓展東南亞業(yè)務的中轉站。

“新加坡在監(jiān)管、金融、社會秩序等各方面都很成熟，企業(yè)家們更傾向于在新加坡設立公司之后再向其他地區(qū)延展，新加坡就順其自然地成為了企業(yè)家們進入東南亞市場的第一站。” Sherrie Dai指出，新加坡也因此成為最受歡迎的信托管轄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