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媒體關于習近平治國理政新思想報道分析

胡潔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中國新一代領導集體提出了“中國夢”“一帶一路”“人類命運共同體”等一系列治國理政新思想、新舉措，引起國際社會廣泛關注。為了跟蹤評估習近平治國理政新思想在海外的傳播效果，北京外國語大學課題組深入剖析了二十國集團各成員國的主流媒體自2012年7月1日至2018年6月30日六年間的相關報道，該系列研究成果對加強和改進當前我國對外傳播工作具有啟發意義。本刊選擇其中四篇陸續刊出，它們分別聚焦歐盟、俄羅斯、巴西和意大利的主流媒體。

作為當今世界上最大的區域政治經濟一體化組織，歐盟的一體化進程已經走過了甲子之年。為順應一體化要求，歐盟在文化上實行“多樣性中的統一性”原則，①催生了一系列的歐盟新聞媒體。與此同時，中歐關系也已發展成為全球最重要的雙邊關系之一。②借此，本文將探討習近平治國理政新理念在歐盟的傳播狀況和效果，即從媒介呈現的角度，考察三家歐盟主流媒體對于習近平治國理政新理念新思想的十組關鍵詞的相關報道，以期對中國媒體的對外傳播提供參考。

一、文獻綜述和研究問題

歐盟在文化共同體或是“價值共同體”的建設上仍未完成既定目標，民族文化觀仍占統治地位。③歐盟媒體的總體影響力遠不及歐盟國家范圍內世界性通訊社、國際大報和國家公共電視臺?；诖?，國內外學術界以歐盟媒體為主題來考察中國形象的傳播研究少之甚少。梳理學者們對于歐洲媒體的中國報道研究可見，從國別角度看，重點關注了德國、法國、英國等歐盟強國的傳播狀況；④從傳播語言看，集中關注的是德語、法語和英語；⑤從傳播媒體看，主要針對的是歐洲地區傳播影響力最強、具有國際知名度的少數幾家跨國媒體。⑥

為全面考察習近平治國理政理念在歐盟媒體中的媒介呈現圖像，本文通過內容分析法對新聞媒體的議程設置和新聞報道的報道傾向進行解析，并引入文本挖掘的方法對新聞文本進行主題模型分析，研究角度包括歐盟媒體對習近平治國理政理念報道的議程設置、新聞主題和報道傾向等三個方面。

二、研究方法

本文的研究時間為2012年7月1日至2018年6月30日，即從黨的十八大召開前期至2018年上合組織峰會結束后，研究對象為三家歐盟主流媒體：《歐盟動態》（EurActiv）、歐洲新聞臺（Euronews）和歐洲通訊社（Agence Europe）。

本研究采用道瓊斯公司旗下的全球新聞及商業數據庫Factiva，以習近平治國理政新理念十組關鍵詞為搜索關鍵詞在全文范圍內進行檢索，以英語為檢索語言，經反復篩選后，最終獲得英文新聞報道樣本139篇。

本文將引入文本發掘的方法，通過使用在線文本挖掘工具Voyant，⑦對所有樣本生成的語料進行詞頻分析、語境分析及主題模型分析。此外，本文還將采用內容分析法，對相關新聞樣本的報道態勢分布和報道傾向進行統計。

（一）樣本選擇

本文選取三家歐盟主流媒體作為代表來篩選樣本。

1.歐洲新聞臺

歐洲新聞臺現已發展成為歐洲最大的新聞電視臺。⑧它于1993年1月1日正式開播，旨在為歐洲觀眾提供及時、全面的信息服務，并反映其觀點和共同的利益。它由歐洲廣播聯盟（EBU）倡導創辦，后者先后創辦了4個泛歐電視頻道，包括1982年開播的尤里卡（Eurikon）頻道和1989年開播的歐洲體育頻道。目前，歐洲新聞臺總部設在法國里昂，以12種語言全天候對外播出，在全球30個國家擁有超過500名記者，其收視率位居歐洲第一，覆蓋全球166個國家4.3億個家庭。

2.《歐盟動態》

《歐盟動態》是當前最活躍、規模最大的歐盟媒體之一，專注于報道歐盟新聞。它成立于1999年，總部位于布魯塞爾，作為網絡媒體平臺，有12個語言版本，每月有近100萬讀者。⑨

3.歐洲通訊社

在歐盟前身歐洲煤鋼共同體（ECSC）1951年成立后不久，歐洲通訊社于1952年在盧森堡成立。1953年，它創辦了《歐洲每日公報》（Bulletin Quotidien Europe）并出版至今，成為發布歐盟資訊最權威的信息渠道之一。⑩

（二）關鍵詞界定

根據由中共中央宣傳部（國務院新聞辦公室）會同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國外文局編輯、外文出版社出版的《習近平談治國理政》，本文確定了習近平治國理政新理念十組關鍵詞及其英文官方翻譯（見表1），并以這十組關鍵詞為搜索關鍵詞在數據庫中進行全文范圍內的檢索。

三、數據分析和研究發現

（一）議程設置特點

本文對新聞樣本數據從報道態勢的角度進行了三方面統計，一是三家歐盟媒體對習近平治國理政理念的報道數量，二是有關習近平治國理政理念十大議題的報道數量分布，三是習近平治國理政理念報道十大議題在不同年份的分布。

通過對報道數量的統計，筆者發現對于習近平治國理政理念報道最活躍的是《歐盟動態》，總共有77篇報道，占所有相關報道的一半以上。其次是歐洲通訊社，其報道有47篇，占所有報道數量的1/3。最后是歐洲新聞臺，其報道數量只有17篇，接近所有報道的1/7。媒體報道數量反映了相關媒體對于中歐事務的關注度，可以看到歐洲最大新聞臺對于習近平治國理政理念的報道量偏低，遠不及另兩家歐盟媒體，不是其議程設置的重點議題。

從習近平治國理政理念十大議題的報道數量分布來看，“一帶一路”的相關報道最多，高達78篇，占到總報道的1/2強。其次是“社會主義民主政治/依法治國”的報道，數量達到45篇，占總數的1/3，具體而言是對議題中“依法治國”這一關鍵概念的報道。再次，“新型大國關系/和平發展/文明互鑒”有7篇報道，具體是對議題“和平發展”這一關鍵概念的報道。此外，“中國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發展理念/開放型經濟/生態文明/美麗中國”和“國防和軍隊現代化/強軍戰略”都有所報道，但篇數甚少。其中，對于第5個詞條即議題，主要是對其中“開放型經濟”和“美麗中國”這兩個關鍵概念的報道；對于“國防和軍隊現代化/強軍戰略”的報道以“強軍戰略”這一關鍵概念為主。而對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文化自信”“人類命運共同體”和“從嚴治黨”則沒有相關報道。

以上數據顯示，歐盟媒體對于習近平治國理政新理念的報道主要集中于“一帶一路”和“依法治國”，歐盟媒體對這兩個議題的接受度和傳播度相對最高。

本文對習近平治國理政理念十大議題相關報道進行年度分布分析發現，隨著時間推移從2012年至今的報道總量在迅速增長。從時間趨勢來看，前兩年即2012年和2013年的報道量較少；從2014年開始，連續三年的報道量較前一年翻一番；2017年和2018年的報道數量維持在高位?？梢钥闯?，習近平治國理政理念逐漸成為歐盟媒體關注和報道的重點。

具體而言，對于“一帶一路”議題的報道主要集中在2015年至2018年，其中前兩年的報道在年均10篇徘徊，但后兩年的報道量則翻了三倍。而對“依法治國”議題的報道在每年中均有一定數量，2012年和2013年報道數量偏少，從2014年開始至今呈現持續攀升態勢，反映出歐盟媒體對這一議題保持著關注度。對于其他幾大議題，歐盟媒體的報道量不多，主要出現于2016年至今的三年內，由此可見，習近平治國理政理念的歐洲傳播狀況在近年來得到較大的改善和提升。

（二）主題模型特點

本文首先對于139篇新聞樣本進行了數據的清洗和整理，采用通用英文停用詞庫過濾停用詞，從而生成用于詞頻分析和主題模型分析的語料數據。

1.詞頻分析

文本關鍵詞和詞頻分析是文本挖掘內容的重要方法。11本文統計了樣本的高頻關鍵詞（見表2），并通過高頻詞匯詞云圖顯示了樣本中出現頻次最高的45個詞。筆者發現排序前列的高頻詞主要反映了中國和歐盟之間的經濟關系，尤其是在投資、貿易、市場等方面的合作和競爭。在高頻詞語義網的連接分析中，高頻詞的連接詞關系也反映了以上這一點。

對于在總體樣本中報道數量趨重的“依法治國”和“一帶一路”，本文對涉及的相關樣本進行關鍵詞解析。統計發現，“依法治國”的關鍵詞有trade（貿易）、international（國際）、Beijing（北京）、agreement（協議）、Hong Kong（香港）、investment（投資）、South China Sea（南中國海）、United States（美國）。回溯索引行，筆者發現歐盟媒體的報道除了討論中歐之間的經貿合作關系之外，在對中國的“依法治國”理念報道時，多數會從國際法的層面探討中歐事務，密切關注中國政府在法制、法治層面的行動，例如，會對香港問題進行報道，會對南海問題進行追蹤，還會關注中國、歐洲及美國之間在相關問題上的態度。

統計發現，“一帶一路”的關鍵詞有China（中國）、EU（歐盟）、United States（美國）、investment（投資）、new（新）、cooperation（合作）、Kazakhstan（哈薩克斯坦共和國）、conference（會談）、central Asia（中亞）、policy（政策）、infrastructure（基礎設施）?；厮菟饕校P者發現歐盟媒體對“一帶一路”的報道除了討論中歐間的經貿關系外，還會特別關注中亞國家的動向，關注有關“一帶一路”與相關國家的政策對接，以及“一帶一路”的基礎設施建設投資，并且也會在中美歐等國際關系層面討論該議題。

2.主題模型分析

依據主題模型的分析步驟，經反復驗證后，筆者設定了10個主題數量對樣本進行統計，進而生成主題分類組合?？傮w而言，歐盟媒體對于習近平治國理政理念主要從三個方面進行報道：一是中歐經貿關系，二是國際事務與外交，三是中國政經動向。

中歐經貿關系是新聞樣本中最顯著的主題類別，可包含四個主題。通過主題的關鍵詞，我們可以界定樣本具體內容的議題。其中，主題一的議題內容與銀行有關，圍繞競爭和商業等關鍵詞展開；主題二的議題內容與policy（政策）、service（服務）等關鍵詞有關，討論的議題是具體政策的落實問題；主題三的議題內容與future（未來）等關鍵詞有關，討論的是投資合作項目對未來發展和雙邊關系的提升；主題四的議題內容與金融危機有關，圍繞著機遇與對話等關鍵詞展開。由此可以看出，歐洲媒體的報道著眼于當下金融危機，重在探討中歐雙方當前的經濟合作機遇、競爭與合作的博弈和互惠、相關政策的利好和落實，以及對合作未來可期的信心。

國際事務和外交主題是第二類顯著主題類別，可包含三個主題。在主題一中，關鍵詞有中東、中亞的幾個主要國家，回溯索引行談論的是地緣政治問題；在主題二中，關鍵詞包括Brexit（英國退歐）、climate（氣候）和其他歐盟國家，反映的是歐盟關鍵政治議題的動態及歐盟國家在國際重要事務上的表現；在主題三中，關鍵詞包括美國、俄羅斯和日本，談論的是地區軍事勢力的博弈和國家防務等議題。

中國政經動向主題也是歐盟報道中的顯著主題類別之一，包含三個主題。在主題一中，關鍵詞包括中國領導人，議題指向習近平在國內的重要講話及在國際場合的發言，回溯索引行發現，習近平被歐洲媒體評價為繼毛澤東之后最有影響力的中國政治家；在主題二中，關鍵詞包括臺灣、香港、南海等，主要報道的是中國在香港問題、臺灣問題上的主張，并對中國南海問題進行追蹤；在主題三中，關鍵詞包括congress（國會）和Constitution（憲法）等，議題內容主要與中國兩會等重要政治會議的動向有關，反映歐洲媒體對中國政治穩定的關注。

（三）報道傾向特點

本文對歐洲媒體有關習近平治國理政新理念報道的議題傾向性進行了分析，將報道傾向分為三類，即肯定、中立和否定。具體而言，如果新聞樣本在探討相關理念時，主要持正面和積極客觀的評價，則將該類報道的傾向性歸為“肯定”；如果樣本討論內容既有正面也包含負面，并且記者未對相關理念進行傾向明顯的評論和綜述，則界定該類報道傾向性為“中立”；如果報道內容關注的是相關理念的負面內容，且相關新聞和評述內容為消極態度，則界定該類報道傾向性為“否定”。

鑒于歐盟媒體對習近平治國理政新理念報道的分布不平衡，本部分集中關注報道最多的兩個議題的報道傾向性，即45篇有關“依法治國”的報道和78篇有關“一帶一路”的報道，如表3所示。

統計顯示，歐洲媒體對于“依法治國”報道的傾向性在三種態度上基本維持平衡，持肯定態度的報道稍占優勢，持中立態度和否定態度的報道數量相當。具體而言，持正面態度的樣本主要內容有三類，一是從政府層面探討經貿合作，涉及開放市場和市場準入；二是從雙方外交的層面來探討發展合作，對未來取得雙贏成效表示期待；三是對中國領導人相關舉措的贊成。在持中立態度的報道中，主要有在中國南海問題上的相關報道，其中涉及海牙法庭有關爭議，此外還有對香港動態的關注，對香港與歐盟關系發展的討論和對臺灣與歐盟關系發展的探討。在持否定態度的樣本中，歐盟媒體相關報道的主題均可歸為人權問題。

對于“一帶一路”的報道，歐盟媒體總體上顯現出較高的熱情，并且對其認可度較高，數據顯示有8成的報道對該議題持肯定態度，持中立態度的報道只有11篇，而持否定態度的報道僅有4篇。具體而言，在持正面態度的報道中，主要探討的議題內容集中于中歐外交關系、中歐經貿合作、中歐領導人互訪三大類，反映出歐盟媒體及歐盟機構對“一帶一路”的肯定。對于持中立態度的報道，議題內容主要涉及中亞國家、中東地區國家如伊朗、土耳其、印度等國家的地緣政治問題。此外，對于持有否定態度的報道，主要是歐洲專家關于“一帶一路”實際推行過程中面臨的困難，及國際會議中涉及中國南海問題的討論。

四、結論與討論

歐盟地區和國家是中國對外傳播版圖中的重要組成部分，要全面把握歐盟的傳播現狀，除需了解歐盟成員國的傳播情況外，還有必要將歐盟媒體——歐盟推進一體化的戰略傳播工具，作為傳播對象進行研究。因此，本文以歐盟媒體為研究對象，通過文本挖掘方法考察習近平治國理政新理念新思想的媒體呈現，以增進我們對歐洲媒體的全面理解。

（一）報道重點落在“一帶一路”和“依法治國”

本文發現，總體而言，歐盟媒體對于習近平治國理政新理念的傳播度相對不高，但報道量逐年攀升。通過對報道態勢的多角度分析，筆者發現歐盟媒體的報道主要集中于“依法治國”和“一帶一路”兩大議題。

“一帶一路”是中國新一屆政府積極實施推進的國際戰略，通過歐盟媒體的報道可以看出歐盟對此興致濃厚，報道量持續增加，是其報道和傳播中國的重點。其間，2017年中國駐歐盟使團團長張明大使曾在歐盟媒體撰文闡釋中國理念。筆者認為，對于習近平治國理政新理念的傳播，可以繼續采取主動發聲的策略，積極準確傳播中國聲音和中國主張。

“依法治國”是西方政治中的核心議題之一，也是西方政治語境中的常用之詞，因此探討相關議題時，歐盟媒體能熟練將其“移用”至中國語境，由此關于該議題的報道居多。筆者認為，在對外傳播應發揮此類效應，在傳播中國話語之時，嘗試用西方既有概念來增強中國新概念的傳播力。

（二）傳播主題集中于經濟與外交

本文通過采用文本挖掘的方式對新聞主題進行歸類發現，歐盟媒體對于習近平治國理政新理念的傳播主要集中于從經濟和外交層面進行報道和解讀。

歐盟媒體的報道顯示出傳播主題集中于三類，即中歐經貿關系、國際事務與外交和中國政經動向，反映出歐盟媒體主要在經濟和外交層面探討中國議題。此外，數據還表明，中國領導人是相關傳播主題最直接的傳聲者，主要體現在習近平在國際場合尤其是國際會議、外交場合等圍繞相關理念的講話在歐盟媒體中得到較大程度的傳播。因此，要重視國際會議的傳播效力。

（三）報道態度總體趨向正面

通過媒體報道的傾向性分析，本文發現歐洲媒體對于“一帶一路”議題的報道大體持正面肯定的態度，不過仍有部分歐洲智庫和觀察家對該議題持有相左的態度。因此筆者認為，對于習近平治國理政理念的傳播，應重視意見領袖尤其是輿論領袖和智庫的作用。

數據分析還發現，對于習近平治國理政理念，涉及經濟、外交事務的報道主要呈現積極正面的報道態度，而涉及人權問題時歐盟媒體基本持有否定態度，顯示出歐盟媒體對于中國議題報道的分化態度。

（本文為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G20峰會國家對外傳播理念與機制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項目批準號：16ZDA216）

「注釋」

①戴啟秀：《歐盟文化戰略視角下歐盟文化政策研究》，《教學與研究》2016年第11期。

②資料來源：中國外交部，http：//www.fmprc.gov.cn/web/gjhdq_676201/gj_676203/ oz_678770/1206_679930/sbgx_679934/。

③曹德明、唐桂馨：《歐盟文化政策的核心：多樣性中的統一性》，《國際觀察》2014年第4期。

④王月：《德國媒體中中國形象的呈現——以〈明鏡周刊〉為例》，吉林大學2014年碩士學位論文。

⑤王露露：《歐洲法語媒體中的中國形象》，《中國記者》2013年第7期。

⑥劉揚：《英國主流報刊中的涉華報道研究2012-2016》，南京師范大學2017年碩士學位論文。

⑦https：//voyant-tools.org.

⑧王萬堯：《歐洲最大新聞臺Euronews探析》，《青年記者》2018年第12期。

⑨歐盟動態官網：https：//www.euractiv.com/。

⑩Agence Europe 官網：https：//agenceurope.eu/en/about.html，訪問時間2018年8月14日。

11陳曉云：《文本挖掘若干關鍵技術研究》，復旦大學2005年博士學位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