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見一個天才

周瑟瑟

《我遇見一個天才》的作者是美國詩人布考斯基，這首詩由中國當代詩人、翻譯家伊沙與老G翻譯。詩是這樣寫的：“我在火車上遇見一個天才/大約六歲/坐我旁邊/火車/沿著海岸風馳電掣/我們來到海邊/然后，他望著我/說：‘海一點都不漂亮/這是我平生頭一回/認識到/這一點。”

詩人把一個在火車上遇到的6歲孩子稱為天才，因為他說出了“海一點都不漂亮”這樣的真話。現代詩就是寫出你所看到的事實，這正是伊沙提出的“事實的詩意”的體現。

我們平時看到的詩，很多都沒有說出真話，而我們往往把虛假的詩意看成好詩，那真是大錯特錯。真正的好詩出自孩子一樣明澈的眼睛，一點都不能撒謊。

敘事是詩歌最基本的方法，從《詩經》開始，一直到“中國新詩第一人”胡適，詩歌首先要把事情說清楚，其次才是基于事實表達感受。胡適的方法是“話怎么說，詩就怎么寫”，白話文解放了古文，讓詩回到了生活現場，并且寫出與我們息息相關的真實的生活現場。

布考斯基只是記錄了在火車上遇到的6歲孩子所說的話，詩就在孩子的發現中產生，而我們以往對大海的漂亮的描述都被孩子的眼睛否定了。說出自己的內心，保持獨立思考的習慣，是一個現代人成長的必備條件。生活會教給你世故、圓滑、妥協與無趣，但你要保留內心的詩意，相信詩意會讓人變得更美好，真正的美好是愛與真實，而不是其他。

天才是誰？天才就是那個說出真話的孩子。他用自己的頭腦思考，以孩子的眼睛看這個經過了變異的世界。我們從孩子的話里找到了久違的真實，回到孩子的世界，做一個像孩子那樣真實的人。

另外，我還想強調生活是快樂的，雖然我不能否定痛苦的意義，痛苦也是人生的一部分，但生活的本質是快樂的。葡萄牙詩人佩索阿的詩《你不快樂的每一天都不是你的》：“你不快樂的每一天都不是你的/你只是虛度了它/無論你怎么活/只要不快樂，你就沒有生活過/夕陽倒映在水塘，假如足以令你愉悅/那么愛情、美酒，或者歡笑/便也無足輕重/幸福的人，是他從微小的事物中/汲取到快樂，每一天都不拒絕/自然的饋贈！”

這是當代詩人、翻譯家姚風翻譯的。其實讓自己快樂起來，你不需要太多，佩索阿告訴了你秘訣，那就是“你不快樂的每一天都不是你的”，“幸福的人，是他從微小的事物中/汲取到了快樂，每一天都不拒絕/自然的饋贈”。詩如透明的琥珀，當你凝視它時，你看見了另一個自己，你是透明的，你是快樂的，你“從微小的事物中/汲取到快樂”。

一個快樂的孩子，一個凝視自己的孩子，一個說出真話的孩子，一個在詩意充盈的世界里獨立想象的孩子，他（她）就是我羨慕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