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煙公司

根據斯蒂芬·金同名小說改編。斯蒂芬·金（1947— ），美國著名作家，他創造出了“社會恐怖小說”這一新的文學類型，代表作有《魔女嘉莉》《閃靈》《肖申克的救贖》等。

別無選擇

莫里森在機場偶遇了一個熟人，大學同學杰米。杰米看上去狀態好極了，他告訴莫里森，自己升職了，正要坐飛機去談一筆大單子。莫里森恭喜了杰米，心里卻有些妒忌，要知道，大學時杰米嗜煙如命，消瘦多病，工作多年也沒獲得什么升遷，現在他卻顯得神采奕奕，一看就是個成功人士。

杰米告訴莫里森，去年自己咳嗽越來越厲害，醫生讓他戒煙，他戒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就在這時候，他碰到一個人，給他介紹了一家戒煙公司，從那以后，他就沒再抽一根煙。

莫里森睜大了雙眼，他自己也嗜好抽煙，知道戒煙有多難。杰米取出錢包，翻出一張名片給莫里森，說：“你試試就知道了，他們能治好你，百分之百。”

兩人告別后，莫里森拿起名片，只見上面簡單地寫著“戒煙公司，走出煙霧彌漫的人生”。莫里森心想，不妨去試一試。

戒煙公司開在一幢高級寫字樓里。莫里森進入格調高雅的接待室，向前臺說明來意。很快，一名接待人員走來，給莫里森登記了一些信息后，帶他走進走廊里的一間辦公室。

辦公室里的男人身材壯碩，他自我介紹說：“我是多納提，如果你決定參與我們的戒煙計劃，我會負責你的個案。”

多納提遞給莫里森一張表格，莫里森掃了一眼，上面寫著簽署人不得泄露治療方式云云。他簽字后，多納提說道：“莫里森先生，關于戒煙，我們是實用主義者，我們不用任何藥物，也不說什么大道理，也不提供任何特殊的食譜，而且，在你成功戒煙一年之前，我們不收取任何費用。”

莫里森說：“天哪，那你們想怎么幫我戒煙？”

多納提笑笑，說：“明天是第一次治療，到時我會解答你的所有疑問。”

第二天下午，莫里森準時來到多納提的辦公室。多納提拿出一張紙，一邊看一邊說：“莫里森先生，你的太太叫辛迪.莫里森，你們感情很好。你兒子，艾爾維.莫里森，在帕特森特殊兒童學校就讀，他先天顱腦損傷，智商只有46……”

“你怎么查到的？”莫里森生氣地打斷道，他既驚詫又憤怒，“你無權偷窺我的——”

多納提平靜地說：“這是治療的一部分，請再留一會兒，我給你介紹一下療程。”說著他站起來，走到綠色窗簾前，拉起簾子，后面露出一面長方形玻璃，玻璃后是一個房間，地上有只兔子，正埋頭在盤子里吃食。

突然，多納提按下窗臺上的一個按鈕。兔子立刻停止進食，開始瘋狂地上躥下跳。莫里森忙叫道：“住手，你要電死它了！”

多納提松開按鈕，說：“如果兔子每次吃東西都挨電擊，它很快就會把兩者聯系起來，于是，它不會再吃。再電它幾次，這只兔子就會餓死在食物面前。這叫做厭惡療法。”

莫里森恍然大悟，他站起身說：“我不想治療了，我改主意了。”說著他走向房門，抓住門把手，可怎么也擰不開。身后，傳來多納提冷冷的聲音：“請坐下，先生。你別無選擇，治療已經開始。”

懲罰等級

多納提告訴莫里森，在療程的前幾個月，戒煙公司會派人全天候監控他。此后，監控逐漸減少，但抽查仍會伴隨終生。只要他們看見莫里森吸煙，就會給多納提打電話。

莫里森嘲諷地說：“然后你把我帶到這來，像對兔子那樣電擊我？”

多納提認真地說：“不，是電擊你太太，不是你。”

莫里森震驚地看著他。

多納提笑了笑說，戒煙公司其實是一個非營利機構，創始人是一位黑幫老大，他的家族生意極為成功，包括賭場、按摩院、博彩業等。他是桿大煙槍，一天能干掉三包香煙，后來他死于肺癌。死之前，他幡然醒悟，用家族基金創立了戒煙公司。

多納提說：“我們盡力維持收支平衡，但我們更關心如何幫助其他人。”

療程簡單明了，卻令人毛骨悚然。第一次違規，莫里森的妻子辛迪會被帶入“兔子房間”;第二次違規，就輪到莫里森;第三次違規，兩人一同受罰;第四次違規，他們會派人去莫里森兒子的學校，狠揍他一頓……療程共有十個懲罰等級，第五、六、七、八級還是進“兔子房間”，加大電壓，第九級是弄斷莫里森兒子的兩只手臂。

“第十級呢？”莫里森問，他的嘴唇發干。

多納提傷感地搖搖頭，打開一個抽屜，將一把裝著消音器的手槍放到桌上，說：“那死不悔改的百分之二也不會再吸煙了，我們說到做到。”

晚上，莫里森回到家，告訴妻子自己戒煙了。辛迪高興地說：“太好了！你怎么決定戒了？”

莫里森說：“為了你……還有我們的兒子。”他在心里說，如果自己去報警，附近的暴徒會過來把妻子毀容。

莫里森咬牙堅持了一個月，沒抽一根煙。這天，莫里森下班時堵車了，車輛在隧道里蝸牛般地挪動。莫里森突然難以克制地想抽煙，他打開車里的抽屜，里面有半包開封的香煙。他看了一會兒，終于抽出一根點著，放肆地吸了起來。

莫里森到家后，發現妻子沒有像往常一樣出來迎接他，家里沒有人，到處都找不到辛迪。這時電話響了，莫里森撲過去，電話那頭傳來多納提的聲音：“你好，莫里森先生，看來我們得商量點正事。”

“我太太在你那兒嗎？”

“沒錯。”多納提毫無顧忌地笑了。

“聽我說，放了她！”莫里森脫口而出，“我對天發誓，我不會再抽煙了，我沒注意，只是沒注意！”

“真可惜。我五點鐘等你，行吧？”

莫里森快哭了：“求求你……”電話斷了。

脫胎換骨

下午五點，莫里森來到戒煙公司，他一見到多納提就想撲上去。多納提指了指身邊一個強壯如牛的男人，說：“你要是這么做，這哥們會用槍柄抽你，然后你太太還是會遭罪，我們還是盡快了結吧。”

那男人揮了揮手槍，莫里森臉色蒼白，走進房間。綠色的簾子掀開了，莫里森心想：觀看毒氣室行刑就是這種感覺吧。他朝里面看去，辛迪在里面，茫然地東張西望。莫里森不禁大聲哀號：“辛迪，辛迪……”

多納提說：“她聽不見，也看不見你，這是單向玻璃。好了，讓我們快點搞完吧，我看三十秒差不多了。”

強壯的男人一只手按下按鈕，另一只手握著手槍，緊戳莫里森的后背。

這三十秒是如此漫長，莫里森額頭頂著玻璃，兩腿發軟。完事后，多納提把他帶到一個房間，就悄悄地退了出去。房間里只有一張沙發，辛迪坐在上面，無助地哭泣著，一看到莫里森，她就上前抱緊了他：“太可怕了！這是怎么回事，他們為什么……”

莫里森內疚地說：“都是因為我，聽我說，辛迪——”

他把事情經過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妻子，然后說：“你一定恨我吧，我不怪你。”

莫里森看著地板，辛迪雙手托起他的臉，轉向自己，說：“不，我不恨你。”

莫里森驚訝地看著她，辛迪說：“這是值得的。太謝謝這些人了，他們讓你從煙癮中解脫。”

莫里森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兩人正準備離開，多納提走進房間，說：“還有一件事，今天也解決一下吧。”

多納提拿來一個體重秤，莫里森站上去后顯示他有一百七十四磅，比戒煙前重了一些。多納提說：“百分之七十三的客戶都會胖。我給你開張瘦身藥的處方，服用的時候要謹慎，嚴格按照說明。根據你的身高，我把你的最高體重設定在一百八十二磅，你每月一號過來稱一下體重。”

莫里森緊張地問：“要是我超過一百八十二磅會怎么樣？”

多納提笑了，若無其事地說：“我們會派人去你家，切掉你太太的小手指。”接著他說：“你們可以回去了，慢走。”

八個月后，莫里森的體重降到了令辛迪自豪的“拳擊手身段”：一百六十七磅。他每周去三次健身房，勻稱到可以穿緊身褲。同事看到他，忍不住驚訝道：“老天啊，你怎么做到不抽煙的？我是一輩子都戒不掉了。”

莫里森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然后從錢包里拿出一張白色的小名片，放在桌上，說：“這些人改變了我的人生……”

十二個月后，莫里森的信箱里收到一份賬單。賬單上寫著：

一個療程 ? ? ? ?2500美元

顧問費 （多納提） 2500美元

電費 ? ? ? ? ? ?0.5美元

總計 ? ? ? ? ? ?5000.5美元

莫里森罵道：“這幫混蛋！他們竟然向我收電費……”

“沒關系，付錢吧。”妻子辛迪說，然后吻了他。

幾天后，莫里森夫婦在劇院巧遇了杰米和他太太，他們互相介紹了一番。杰米看上去不錯，可能比許久之前和莫里森在機場相遇那次還要好。莫里森從沒見過他太太，她伸出手，莫里森握了握。莫里森感覺握她的手有些奇怪。話劇第二幕演到一半，莫里森突然懂了——杰米的太太，她右手的小手指不見了。

（改編：羅 ?杰）

（發稿編輯：呂 ?佳）

（題圖、插圖：佐 ?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