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學視角下資本對粉絲社群內部地位獲得的影響

趙家璇

摘要：本文通過對偶像粉絲的深度訪談，運用扎根理論方法，研究了社會學視角下社會資本對粉絲社群內部地位獲得的影響。研究發現，粉絲群體通過有組織的集體行動，構建出了一個共享的虛擬社會空間，它獨立于現實，但同時又是文化實踐和社會實踐的結果。在這個世界里，通過資本的擁有和交換以獲取地位的邏輯同樣存在。本研究揭露了粉絲社群內部資本運行邏輯，對重新審視和看待娛樂文化工業整體的發展來說是一個獨特的視角。

關鍵詞：粉絲社群? ?地位? ?社會學? ?扎根理論

偶像粉絲群體是近年興起的以互聯網為依托，由共同的愛好組建形成的社會組織，是一種亞文化群體。它們作為特殊的社會群體，內部有著獨特的社群文化和社群規則，有著龐大的規模和強大的購買力、生產力，他們組織團購、集資購買、打榜投票，還有組織性地對喜愛的明星進行營銷推廣，介入到造星工業文化產品的形象打造、市場推廣、受眾宣傳中去，實打實得成為了明星文化產業鏈中的中堅力量。和傳統的社群一樣，粉絲社群存在一定的分層，依靠資本的擁有和交換獲得地位的現實邏輯在粉絲社群內也依然適用。

針對粉絲社會群體的興起，一些學者以社會學視角解釋分析粉絲消費行為與內部社區文化，其中，對粉絲行為的文化符號動機與情感-認同動機研究最為廣泛，而對粉絲群體中等級的劃分標準、影響因素，粉絲社群內部存在的各種沖突、瓦解和整合研究較少。

要想理解現代科技對人際關系造成的影響，首先應正視虛擬社群內存在的互動關系、階級與權力差異。基于現有的對群體行為的研究成果，我們認為有必要從群體自身角度探究粉絲群體內部的權力分層情況與資本對其影響，梳理社會資本、經濟資本與文化資本在粉絲虛擬社群中的運行邏輯。

一、審核下的準入門檻

粉絲社群與普遍意義上成員聚集在一起就形成的興趣社群不同，它們會特意設置門檻，要求驗證申請進入社群的粉絲身份，從而將一些不符合標準的“外族人”拒之門外。

這一群體要求內部成員為偶像付出時間、金錢、精力與人脈，鹿晗粉絲曾在微博表示“我們粉籍很貴的——意思就是不是你嘴皮子一碰說‘我喜歡，你就是我家的粉了。你熟悉他的作品嗎？專輯買了嗎？是不是多擔？沒花過錢的話反黑數據什么的做過嗎？大概就是這么篩選的——因為粉圈，你隨便說話很容易給自己愛豆惹事，所以不能隨便‘帶粉籍說話，也就不能隨隨便便就認下你是我家的粉。這么說你懂嗎？”同時飯圈成員共用一套符號系統，有自己的 “行話”，這些都是進入這一圈子時被審核的要素，日后也會影響社群成員在圈內的地位與權力。

二、影響粉絲地位獲得的因素

（一）經濟資本﹑文化資本——影響社群地位的主要考量

進入社群后，大部分粉絲都選擇會購買偶像專輯﹑代言產品以證明自己對偶像“真情實感”，而非“不舍得花錢的路人粉”，因此擁有經濟實力的群體在圈內理所應當的掌握更多的話語權和地位，但是這里所謂的經濟實力只看在飯圈里的經濟實力，即為偶像投入的金錢與財力，這是個體在社群內部被認可的重要因素。與此同時，進入社群內的一些組織也需要花費成員大量的時間，因此除此以外擁有穩定的經濟來源（工作，零花錢），可以不受太多阻礙為偶像愛好投入更多花費的“有閑階級”粉絲地位相較更高。

在粉圈內，除了砸錢，還可以通過偶像文本再生產獲得地位，這里提到的“文化”不是大眾認可的精英化知識，對粉絲文化來說，專指關于“哥哥機場的圖片，上過活動的剪輯，還有一些同人文。”

在這個過程中，文化資本又可分為具體化、客觀化與制度化文化資本。具體化的文化資本包括粉絲個人通過偶像作品的了解創造的圖片﹑文字，以及一些更高級的翻譯、原創文章、原創視頻;客觀化的文化資本是粉絲付出的具體化文化資的物質表現形式，也就是粉絲所創作的作品在圈內被認可的程度，網絡上的轉發量與瀏覽量就是重要的衡量標準之一。在這里，粉絲通過視頻剪輯，重新賦予了該視頻新的文化意義，其他粉絲通過下載觀看，獲取了作者賦予的新的主題和意義，在彼此的互動與分享中，不斷使這些主題和意義在論壇中散播開來，這一過程又為創作者累積了更高的文化資本;制度化資本在粉圈表現為內化的價值評判標準，即“愛偶像”這是粉圈價值的核心，并根據此價值形成了一系列的社群規則，遵守并踐行這套規則是粉絲進入社群后獲得地位的關鍵性因素，“你可以沒有什么特長，也不需要多么有錢，但是會要求你全心全意愛他，這樣你自然愿意去付出吧。”它給予粉圈成員一種文化的、長期不變的合法保障的價值。而“真愛粉”更是以一種“虛擬證書”的形式對符合社群核心價值的粉絲進行認證，而這樣的文化資本也具有了更強的象征性權力特征。

（二）社會資本——影響社群地位的核心因素

進入粉圈后，必然會參與一些圈內的活動形成自己的社會網絡，盡管飯圈這一粉絲網絡群體是因為粉絲的共同愛好，但其內部構成也較為復雜，粉圈內部都擁有屬于自己的粉絲系統——常規構造包括一個官方認證的后援會，多個“私人”站子，它們擁有核心管理層、美工組、文案組、數據組、控評組、宣傳組、財務組等多個部門，儼然一個功能完善的公司。

如果說粉絲個站是散兵作戰，那么官方認證的“正規軍”后援會則是飯圈地位最高的組織，而后援會高層更是飯圈中萬人擁戴的“將軍”。有粉絲表示表示：“一個后援會高層，普通粉絲和她說上幾句話，都會興奮的發個朋友圈。”后援會通常由高層、小組組長、普通組員組成。核心高層負責總領全局，管理后援會大小事務，協調人際關系，地位最高，小組組長也由高層直接提拔產生。后援會里從來不缺想為愛豆花錢的人，但要成為高層，金錢、能力、關系都是必不可少的。同時后援會嚴格控制著高層的人數，他們不接受“空降”，為保證穩定，高層必須衷心和長情。

由此可見，粉絲成員在進入社群后，構建的個人關系網絡、在社群中所處的位置、對社群的貢獻以及社群外部關系的構建以社會資本的形式影響著成員在圈內的位置。

三、討論

粉絲群體通過有組織的集體行動，構建出了一個共享的虛擬社會空間，它獨立于現實，但同時又是文化實踐和社會實踐的結果。在這個世界里，通過資本的擁有和交換以獲取地位的邏輯同樣存在。雖然粉絲群體內部地位獲得一定程度上類似于布迪厄的資本理論，但與現實世界不同的是，粉絲社群交往的匿名性使階層之間的流動性，包括垂直流動和水平流動遠大于現實社會，階層之間的界限也呈現模糊的狀態。“先賦地位”的概念在這個粉絲網絡社群中幾乎完全消失，個體的層級地位在某種程度上是自致的，個人資本是否符合社群內推崇的價值是成員地位獲得的關鍵性因素。

還要強調一點的是，隨著粉絲社群與新媒體間的關系越來越密切，粉絲的資本還體現為對是否具備熟練操作應用媒介的技術，例如下載、編輯、攝影攝像、編寫程序等技能的掌握，粉絲社群對技術和媒介的崇拜從來就不遺余力。

最后我們發現，權力伴隨階層而來，社群中的高階成員不但可以掌握決策、對外發言，聯對其他成員也有卓越的影響，而為了爭奪更高的位置與階層，社群成員也會采取合作、對抗或排除的動作，各個站子也會選擇聯合或分裂，這些資料對我們了解新科技對人際互動的影響有著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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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黑龍江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