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

常如

園子里的薔薇又開了。

我已在這園子里住了四年，這園子里的薔薇也開了四年，一如校園里的薔薇那般蓬勃。

校園的圍墻總是爬滿繁盛的薔薇，白的像雪，散發著像云一樣潔白柔軟的氣息。我喜歡白色，白的紙，配上黑的文字，讓人心動。白的襯衫，白的蝴蝶結，白的長裙，像夢一樣素淡。

校園里的桂花初秋就已泛白，星星點點，像老人的白發，但是太過濃郁，聞多了膩。牡丹太過高貴，不夠接地氣。玫瑰又過于妖艷，不如薔薇充滿野性的素雅。薔薇的素淡有著小家碧玉的氣質，穿著寬大的白襯衫，在高高的圍墻下徘徊。

圍墻是防止學生私自出校修建的，誰知竟爬滿了薔薇，或許是有人刻意栽種，又或許是因為有了圍墻。十六七歲的心，就像不知不覺生出的薔薇，慢慢爬上圍墻，想要越過去，然后開花，生香。

路過時，采了薔薇花，小心地夾在心愛的書里，任其風干成精致的書簽。或是塞進裝有彩箋紙的信封里，里面寫上一個人的名字，名字里到處是花香，素淡的薔薇香，含蓄而清新。

寫下一首詩，關于薔薇，藏在帶有薔薇香的信箋里。到后來才發現，最后竟是寫給了自己。當年的信已經發黃，詩也褪去了當初的熱烈，信還是信，只是一封信，沒有收信人。

誰能想到，記得的只有薔薇？曾經佇立樓頭，看薔薇初露到白雪簌簌，從一個世界的白到另一個世界的白，只是為了薔薇下的一個身影。

黃庭堅寫過：“春無蹤跡誰知，除非問取黃鸝。百囀無人能解，因風飛過薔薇?！币蝻L飛過薔薇，想來世上很多問題是無解的，只因黃鸝乘風過薔薇，一叢薔薇就是所有無解的答案了。世人皆寂寞，只是韶光易逝，紅顏易老。

“如此娉婷，誰人解看花意”？在這“解看花意”的時節，不等我解看，便已“滿地黃花堆積”，竟發出“飛花滿地誰為掃”的感觸來。薔薇靜靜地落，滿地殘花。呵，哪有不落的花，自古彩云易散琉璃脆，好物不長久。

但是我就是喜歡薔薇，特別喜歡，就像我喜歡白色，清新、雅致、淡然，就像花落花開，薔薇依舊那么潔白，該落的時候就讓它落。甚至連落下也要保持優雅的姿態。

從校園離開后，我種下一株薔薇，重新寫一首詩，關于薔薇。待到薔薇開放時，把曾經來不及解看的花意一一看遍，然后學著做一個像薔薇一樣優雅、淡然的人。

——選自中國西部散文學會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