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家咖啡館靜悄悄

沈吟

他們不是不行，只是不便;他們肢體殘疾，卻同樣有夢。如今，在全國各級殘聯的就業幫扶下，越來越多殘疾人勇敢地投身創新創業的浪潮。

他們努力學習，認真鉆研，憑一技之長和勤奮勞作，打拼出一份份屬于自己的事業，贏得了社會的尊重和欽佩。近日，記者走近一對殘疾人夫婦，記錄他們自強不息的創業故事。

進門時，不會聽到慣常的“歡迎光臨”;點單時，聽不到熱情的“想喝什么”，取而代之的，是紙筆和手勢的交流。

“手語咖啡”，位于杭州城西的星洲街上，在地鐵2號線文新站C出口不遠處。店主是_對聽障夫妻。

兩個多月來，在這家小小的咖啡館里，飄來咖啡的陣陣醇香，也承載著一對聽障夫婦平凡的生活和創業的夢想。

最安靜的一家咖啡館

“我是無聲咖啡師，很高興為您服務”。

一邊，是車水馬龍的喧囂，一邊，是小咖啡館的靜謐。

“手語咖啡”隱匿在老小區的一條小巷中，并不起眼。記者到店時，店內只有一位女咖啡師在忙著一一這是咖啡館老板娘楊迪。

“嗨！我是無聲咖啡師，很高興為您服務，我不會說話，但我會用心為您做咖啡。”點餐臺上放著的手繪提示牌，提醒客人們這家咖啡館的與眾不同。

丈夫陸俊和妻子楊迪，都是先天性聾啞患者。38歲的楊迪是鄭州人，比她大1歲的丈夫是杭州人，采訪時正好不在。

楊迪留著清爽的短發，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記者和她的交流通過手機、寫字板和紙筆進行。

楊迪告訴記者，她和丈夫是大學校友，只不過在畢業后才開始談的戀愛。開咖啡館前，夫妻倆分別從事平面設計和陶藝繪畫。陸俊之前做了16年平面設計，落下嚴重的頸椎病，只能辭職在家。

去年3月，杭州市殘疾人就業服務中心推出免費咖啡師培訓課程。正巧，楊迪是個咖啡控，特別愛喝咖啡。夫妻倆一拍即合，欣然報名。在中心的協助下，他倆參加了兩期培訓班，系統學習了咖啡制作技藝。

今年3月16日，手語咖啡館正式開張了。

“每一個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對生命的辜負一一贈手語咖啡館。”一位住在附近愛喝咖啡的居民，在店里的留言本扉頁上寫下祝福。

和楊迪筆談時，正巧一位李姓女顧客進門，楊迪起身為顧客遞上了寫字板。但顧客熟門熟路地指著品類單，示意楊迪她要一杯美式咖啡。

“請問是老顧客嗎？”記者詢問道。她搖了搖頭說是第一次來。原來，李小姐住在附近，從微信朋友圈里看到了手語咖啡館的介紹后慕名而來。“看過公號內容，知道怎么點單。很簡單也很順利。”她說，自己的朋友也想來嘗嘗，今天正好經過就先來試試。

“您說話，我聽不見，請用筆談。”為方便客人點單，店里掛著很多手繪的提示卡片，也掛著咖啡店內常用的手語交流手勢牌，如：請、歡迎光臨、冷、熱、暖等。細看菜單，美式、拿鐵、摩卡……經典的咖啡品種在咖啡館里都有，價格也挺親民。

不一會兒，一杯咖啡制作好了。接過咖啡的李小姐向楊迪豎起了大拇指。此時無聲勝有聲。

“不怕困難，認真做好每杯咖啡”

聽障人士開店，交流無疑是最大的障礙。事實上，當初培訓完后，夫妻倆也曾想去咖啡店打工，但因交流障礙便就此作罷。后來他倆決定自己干，這才有了手語咖啡館。

手語咖啡館在“餓了么”和“美團外賣”等外賣平臺上都開了店。“其實當初我們想以外賣為主，因為這樣不用擔心溝通問題。只要專心做好咖啡就行。”楊迪講起開店之初的過程。

如今，令夫妻倆沒想到的是，沒刻意做過宣傳，咖啡館卻在不知不覺之中小小地“網紅”了一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被不斷地“種草”，如今到店的顧客比點外賣的多。

對夫妻倆來說，面對面溝通可比做外賣要難得多。剛開店時，就遇到有顧客進店發現溝通困難，于是轉身離開。

除了溝通障礙外，其他要克服的困難也不少。一般咖啡師打奶泡，會根據牛奶與蒸汽碰撞的聲音來判斷奶泡的質感與厚度，但楊迪夫妻倆只能用手觸摸奶缸，通過感受奶泡振動的變化來掌握“火候”。

相比困難，顧客們耐心的等待和暖暖的笑容，給了夫妻倆更大的鼓勵和力量。

客人們對兩夫婦充滿了愛，比如店里的寫字板是好心人送的。又比如，剛開店沒多久，有一位男士點了杯手沖咖啡，嘗過后就跟陸俊筆談說，配方的比例不對，應該怎樣改比較好。原來，這位男士是一名專業咖啡師，后來，他跟夫妻倆無聲地聊了很久關于咖啡制作的知識。

兩個半月時間，在僅僅15平方米的小小空間里，夫妻倆收獲了很多善意。

“可以教一下我‘好喝的手語嗎？”有顧客接過咖啡后，向夫妻倆學習手語。

“謝謝！味道很好，我們很喜歡。”也有顧客在留言本上寫下感謝，并畫上可愛的笑臉。

“我是從湖北宜昌來杭州玩耍的，特地慕名過來嘗一嘗。”遠方的游客特地過來在咖啡館里收獲一份特別的杭州記憶……

手語咖啡館開在城西星洲街，但夫妻倆家住城東九堡。每天早上，他們7時半起床，8時半左右到店，然后9時開店。工作日營業到晚上7時，周末則營業到晚上8時。

“你們當初為何不找個離家更近一些、環境也更熟悉一些的店鋪呢？”記者有些疑惑。

“主要是不想讓家人總往店里跑，想讓他們少操心些。所以家人之前都不知道我們要開店。”楊迪笑著回答。但是后來媒體曝光，家人都知道了，好在他們也比較支持，“我們想開家靜靜的咖啡館，所以找在了這里。”

早些年，夫妻倆在鄭州曾有過一段短暫的開店經歷，是一家賣炸雞漢堡的小吃店，生意不錯。不過那時候店里有媽媽幫忙一同打理。

聽障人士開店困難不少，再加上杭州城的咖啡店競爭激烈，在最初的新鮮感淡去后，手語咖啡館將如何生存，記者表達了自己的擔憂。這也是許多關心他們的人共同的疑問和擔憂。

“困難總會有，但是我們什么困難都不怕，會認真做好每一杯咖啡。”楊迪表示。

目前，開這家店的成本還沒收回。楊迪說，現在一般一天能賣10多杯咖啡，周末則能翻倍。

雖然生意馬馬虎虎，但她很樂觀：“經營狀況已經比剛開始好多了，附近的回頭客也越來越多。我不圖賺大錢，希望能保本吧。未來的話，我們想開更大的咖啡館，同時舉辦一些藝術方面的交流活動，比如繪畫等。”

關于未來有美好的期待

“下個月，我們準備去學烘豆。我們還要不斷創新，開發新產品，做出更好喝、更精致的咖啡。”楊迪告訴記者，他們接下里的規劃，這些學習內容也是杭州市殘疾人就業服務中心提供的課程，“服務中心的老師們人很好，就像家人一樣。”

去年參加中心咖啡師培訓課程的人當中，除了楊迪他們外，另外還有兩位學員在其他店做飲料。

楊迪不想把咖啡館做成“網紅”，她只想踏踏實實地做好咖啡，“我希望，我的客人都是因為真心喜歡我們的咖啡才來，這樣的話，我們才能做得更久。”

現在，有不少殘障朋友尤其是聽障朋友會來光顧手語咖啡館。而咖啡館的設計也是由一位聾人設計師朋友完成，夫妻倆很喜歡。

對于未來，楊迪表示自己有兩個小小的心愿：一個是等到他們經濟條件允許時，能開展免費咖啡技能培訓，幫助更多像他們一樣的聽障人士自食其力，開拓新的生活;另一個則是希望未來能開個更大的咖啡館，比如50平方米至80平方米。

到周末時，店里可以開展攝影、繪畫、咖啡等交流活動，把咖啡館的文化功能衍生出來，豐富一般客人和聽障朋友們的精神文化生活。

5月19日，星巴克國內首家無聲咖啡館在廣州開業，這也是星巴克在全球開起來的第3家聽障友好門店。

記者和楊迪聊起這事時，她很高興：“廣州星巴克的事，我早知道了！最早是馬來西亞、美國開始做。這事挺好，我雙手贊成，很高興看到星巴克幫助聾人就業。”

如今，越來越多的殘疾人正通過辛勤勞動，努力創造屬于自己的美好生活。

浙江省殘聯的數據顯示，2018年全省勞動年齡段有勞動能力和就業意愿的殘疾人就業率首次突破90%，位居全國前列。（資料來源：《浙江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