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而不厭是智,誨人不倦是仁。有時,老師的三言兩語就能對學生產生深刻的影響。
大約在小學二三年級的時候,湖南嘉禾人、教我們“大字”課的胡玉玲老師有一次給我們講起了泰山的日出。她講得繪聲繪色出神入化,我的神思即刻飛上了東岳之巔,至少大半天,難以自拔。泰山,成了我當時最為向往的地方。說來可笑,我當時以為,泰山離北京應該并不遙遠,估計也就是在天安門以東不遠處。
一個寒假過后,教“常識”課的王婉華老師,興奮地跟我們說,她剛從廣州她二兒子家回來。她是回族,說起話來京腔京韻。她說春節前后的廣州街頭,樹木蔥郁,鮮花盛開。我驚訝不已,同是中國,在冰天雪地的季節,居然還有花開遍地的地方!為了這份神奇,早晚我也要去天南地北領略一番。
兩位老師不經意間給了一個懵懂少年北京之外的視野。半個世紀過去了,我永遠感念她們。
每個人在靈魂發育、精神成人的過程中,須臾離不開為師者的導引。“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這是唐宋八大家韓愈說的。北京師范大學的校訓是“學為人師,行為世范”。為人師者把人從蒙昧引向開化,從昏暗引向光明,如此功德,當然會讓每一個人肅然起敬,沒齒難忘。
說起傳道,不由得想到了史鐵生的《命若琴弦》。老瞎子聽從師父的指引,終于彈斷了1000根琴弦,他滿懷期待地來到城里,從琴柄槽中取出藥方抓藥——他的盲人師父當年告訴他,只要彈斷了1000根琴弦,按照藥方抓藥,他就可以獲得光明——但是,他被告知;那張藥方上面什么字都沒有,只是白紙一張!他,徹底崩潰了,為了見到光明的那一刻,他已經用盡一生的力氣,終日彈琴演唱。此時,他沒有勇氣再活下去。恍恍惚惚了幾天之后,他想到了自己的徒弟、那個跟著他走遍山鄉演唱的小瞎子。他重新站起來摸索著,又回到了連接村莊與村莊的山間羊腸小道。他終于找到了徒弟。當小瞎子滿懷期待地問他藥抓到了沒有?他堅定地對徒弟說,是他記錯了,應該是彈斷1200根琴弦!他堅決不把絕望扔給同樣可憐的徒弟。他要讓小瞎子用不停地彈唱填充生命,用只有彈斷1200根琴弦才能換取光明的期待來支撐徒弟漫長的一生!這樣的師徒傳道,令人痛徹心扉而又充滿蒼涼和悲壯。
東晉史學家、文學家袁宏說過:經師易遇,人師難遭。授業解惑即教授知識和學問的人容易遇到;而為人師表,道德品行高尚的老師卻不易遭逢。
《師友雜憶》有載,已經在清華教書十余年的吳宓教授在西南聯大時,每到講課前夜,必然伏案為次日講課摘抄、整理筆記,認真書寫提要。次日清晨,他會早早起床外出,在晨曦中,將昨晚整理好的筆記逐一誦念。同居一室的錢穆不由得感慨:“雨僧在清華教書至少已逾十年,在此流寓上課,其嚴謹不茍有如此……”對吳宓的敬業之德欽敬有加。
十多年前,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孟二冬的事跡廣為流傳。身為教授、博導的他,高度重視每一堂講授。備課時,他甚至會把哪些內容需要板書都標注出來。課前他會早早到教室,靜默一遍講課內容。課后他會在腦子里“回放”一遍,尋找差距和不足。他去新疆石河子大學支教,在身患重病的情況下,依然堅持完成支教任務。上最后一課時,他幾乎已經沒有力氣講話,仍然靠著麥克風完成了他授業解惑的使命。年僅49歲的孟二冬教授雖然永遠告別了神圣的三尺講臺,但他的師德風范卻長存燕園。
導師的善良正直往往會影響學生的一生。魯迅先生在日本留學期間就曾遇到了這樣的導師。在《藤野先生》中,魯迅講述了他在仙臺醫專讀書時的生活。他特別記述了藤野先生的嚴謹、正直、熱誠、沒有民族偏見的高尚品格。魯迅深情地說“他的性格,在我的眼里和心里是偉大的,雖然他的姓名并不為許多人所知道。”
師恩如山。51年前,加拿大魁北克的一個普通家庭的第14個孩子誕生了,小女孩的名字叫席琳迪翁。她有著不錯的聲樂天賦,12歲那年,她投到了著名音樂制作人雷恩門下。雷恩慧眼獨具,竭盡全力開發愛徒的潛能。為了培養席琳迪翁,他不惜傾家蕩產,賣掉了自己的房子!22年前因為在電影《泰坦尼克號》中的插曲《我心永恒》,席琳迪翁登上了音樂舞臺的最高峰。只不過那時候,老師已經成為了丈夫,盡管兩人年齡相差26歲之多。
實際上并不需要傾家蕩產。中學的時候,并非我的班主任的邯鄲籍趙桂芹老師送給我一本《新聞作品試析》,應該是北京日報社編的。這本32開深綠色封皮、裝幀簡單的書籍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一個中學生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