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意志與英雄之死

文 |曲慧鈺

隨著《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的上映，龐大的漫威宇宙終于走到了一個暫時的終點。作為漫威11周年“階段性落幕”的紀念作品，電影不僅集結了過往的三十多位英雄，更是將11年來布局的21部影片匯入其中，算是對漫威迷們的粉絲情懷做出了交代。然而當全世界都在向謝幕的初代英雄們揮手作別時，大反派滅霸的落幕卻顯得尤為悲情。隨著鋼鐵俠的一聲響指，史上最偉大的“紫薯”伴隨著他的崇高理想化為了灰燼，這個憑借一己之力承擔終局之戰中唯一敵對勢力的角色，雖然是作為超級英雄反面鏡像的存在，卻也因其無私的崇高理想與眾英雄一起，引發了粉絲們的同情與不舍。

嚴格來說，滅霸不算是傳統意義上的反派，他不夠壞，不夠絕情，甚至不夠自私，其一切行動的初衷并非出于對殺戮的熱愛或一己私利的滿足，而是源于對宇宙未來的規劃和考量：“這個宇宙是有限的，資源也是有限的，如果生命不加以控制，最后就會滅絕，需要有人來修正它”，“宇宙里只有我懂這個道理，至少，只有我愿意付出行動去實現”。由此看來，滅霸是一個孤獨的理想主義者，他不惜一切代價地執著于“宇宙的真理和大愛”，對“和諧世界”的信仰與渴望讓他從不摻雜個人情感地征服、暴虐和屠戮，最后甚至親手獻祭了深愛的女兒以完成大業。所有的毀滅都是為了最后的拯救與重生，滅霸不是一個人道主義者，但在他的眼中，卻有整個宇宙。

通過減少人口來恢復生態平衡的做法在人類歷史上早已有之，從得名于希臘神話中地母滅世的“蓋亞理論”，到《圣經》中記載的大洪水滅世，再到馬爾薩斯的人口理論和希特勒的種族清洗計劃，都構成了滅霸平衡宇宙方案的原型。然而不同的是，滅霸的遴選規則沒有種族的分別和身份地位的差異，而是“不夾私情，絕對公平，無論貴賤”的隨機擇取。在這場審判中，他用絕對公平的死亡和不帶情感的規則對宇宙進行裁決，在最大程度上保留了原有文明的階級構成與生態，從而顯示出無差異的平等觀念。可以說，滅霸并不是純粹的壞，他更像是原教旨主義的“英雄”，但最終卻把偏執變成了信仰，陷入了代替自然審判人類的錯誤之中，悲情色彩由此而來。

“只要仍然有人牽絆過去，就永遠不可能接受未來”。在滅霸用一聲響指讓宇宙間的半數生命灰飛煙滅的五年后，他所企盼的繁榮沒有到來，這些被換取的“半數”并沒有因其生命的留存欣喜和慶幸，而是在痛苦的回憶中墜入了永恒深淵。在這里，我們目睹了一個時代的崛起和塵埃落定：英雄力量集體失語，英雄身份徹底剝落，那些曾經遙不可及的死亡與痛苦都成為了可感的現實。然而，經歷了痛苦失敗和親人逝去的眾英雄卻沒有放棄對信仰和正義的堅守，他們重新聚集，共同對抗滅霸對人類摧毀式的裁決，以戰斗對恐怖的過往進行匡正，從而完成了對自我英雄身份的救贖。

“但凡過去，皆為序曲”，或許這個世界并不需要套路化的英雄敘事，卻依舊渴望著一種不斷自我更新的英雄主義，眾英雄對“諸神黃昏”式毀滅的主動迎接和對過往高光時刻的致敬與解構，不僅是對傳統精神的延續，更是新英雄時代的開啟，也許這就是《復聯》超級英雄系列所要傳達的人文價值。

故事和超級英雄都有落幕的一天，《復聯4》完全拋棄了既往漫威英雄無往不勝的橋段，諸多英雄紛紛隕落，星散各地。作為這一超級英雄系列電影的收官之作，《復聯4》預示了一個時代的結束：美國隊長已老，鋼鐵俠已死，失落的時光也在另一個平行宇宙中被重新拾起，輝煌過后終將落幕，也許這就是英雄的使命。然而，最艱難的決定需要最堅強的意志，“每個人在尋找自我的過程中都會經歷失敗，衡量一個人、一個英雄的標準是他們如何最終成就自我”，在這個關于時光旅行和改變過去的故事里，在超長的時間跨度中，英雄們又紛紛回到過去，與自己達成和解，完成了最后的人物弧光。無論是為國為民的美國隊長，還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蜘蛛俠，或是桀驁不馴的鋼鐵俠，甚至是執于屠戮的滅霸，他們身上對于信仰的執著與渴望、責任的擔當與肩負，將照耀并指引著漫威電影的下一個十年。也許，這就是漫威精神：英雄不死，未來可期。

《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 2019

導演：安東尼·羅素 / 喬·羅素

編劇：克里斯托弗·馬庫斯 / 斯蒂芬·麥克菲利 /斯坦·李等

主演： 小羅伯特·唐尼 / 克里斯·埃文斯 / 馬克·魯弗洛 / 克里斯·海姆斯沃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