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舞的初夏

孫麗萍

那一年，我是初來乍到的插班生。

除了兩三個住得近的小伙伴，我就沒有其他的好朋友了。每天，我安安靜靜地聽課、做作業，或是獨自跑到操場邊，看那滿架的五角星花開得爛漫無比。

轉眼就到了五月。那天，班主任肖老師輕快地走進教室，對大家說：“今年‘六一節，咱們班要出一個舞蹈節目，去參加縣里的匯演。”她說話的時候，清秀的臉上總是帶著春風般和煦的笑容。

聽到這里，我的心跳不由地快了半拍。在舞臺上翩翩起舞，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呀。可是，老師會挑選像我這樣一個靦腆的女孩嗎？她一定會選班上最活潑開朗的周小蕙吧？還會選走起路來像林間小鹿般輕快的呂婷婷吧？這么一想，我的心中頓時黯然起來。

果然，“周小蕙、呂婷婷……”肖老師響亮地報出了她們的名字。可緊接著，我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名字——我的名字！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愣愣地抬起頭來，卻見肖老師正笑盈盈地望著我呢。

就這樣，仿佛做夢似的，我成了這支臨時舞蹈隊里的一員。舞蹈隊一共有八個女孩，愛好文藝的肖老師就是我們的指導老師。現在，我已經想不起那支舞蹈的名字，但依然清晰地記得一次次排練時的情景。每天一放學，我們便把教室里的課桌椅挪到墻邊，讓中間空出一大片開闊的場地來。我們都沒有舞蹈基礎，肖老師便很耐心地把每個動作示范給我們看。無論是伸手、踢腿，還是跳躍、旋轉，那看似簡單的一招一式，在肖老師的演繹下總是那么輕盈靈動，富有美感，讓人不由想起云朵、流水、清風之類美好的事物。我們個個學得很認真，在回家路上，還都像小雀似的熱烈討論著剛才的舞蹈動作。置身于一群熱鬧的女孩中間，我也逐漸變得活潑起來。

可糟糕的是，有一天，肖老師教了一個新的動作：右腳在前，左腳在后，慢慢下蹲，雙臂上揚。其他人都蹲得穩穩的，我卻怎么也學不會。不是“撲通”摔上一跤，就是雙手“吧嗒”落地。肖老師一遍又一遍地教我，小蕙她們也在一旁幫助我練習，可我還是像剛剛學飛的小鳥似的，搖搖晃晃，完全找不到平衡的感覺。

第二天，我整個人都蔫蔫的，心里沉重得就像裝滿了整個天空的烏云。“那個半蹲動作你學會了嗎？”果然，傍晚排練剛開始，肖老師和女孩們就圍了上來。“沒有，我昨天練到半夜都沒學會。”我漲紅了臉，眼淚開始在眼眶里打轉。“沒關系，那咱們換一個動作好了。”肖老師微笑著揉揉我的頭，輕描淡寫地說道。聽到這句話，我的心中仿佛就在一瞬間放晴了。

“六一”節那天，我們的演出十分成功。走下舞臺，肖老師還帶著我們去隔壁的照相館里拍了張合影。那定格的照片上，八個女孩齊齊半蹲著。如果不仔細看，誰也不會發現，有一個女孩的腳下，還支棱著一個小板凳呢。

如今，我早已學會了熟練地半蹲，但每當看到這張相片，我就會想起那充滿溫暖和善意的純真歲月，想起可親可愛的肖老師與同學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