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中可有肥豬肉？書中可有活鯉魚？

文 西門

書中究竟有什么？

一直以來，我們聽見的都是宋朝皇帝趙桓的說法：“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意思就是說，只要努力讀書了，榮華富貴會有的，美貌嬌妻也會有的。

趙桓貴為皇帝，還算實誠。事實上，“黃金屋”和“顏如玉”，不就是暴發戶和讀書郎夢寐以求的終極目標么？

一想著懷抱嬌妻、坐享榮華，有人睡著了都會笑醒。甚至，哈喇子都流了出來。

現代人讀書，少了點理想，多了些現實，他們需要算算賬，幾十年下來，他們的總結是：讀書依然是成本最低、收益最大的個人投資。

我自己讀書的時候，盡管刻苦努力，可是限于物質條件不具備，雖然在小學時考過第一，奈何老師手上沒有金屋和美女，他們除了發給我一張獎狀——“特發此狀、以資鼓勵”外，就再也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

我們班的一位同學，拿著獎狀回家的那一刻，幾乎是跳著舞步踏上歸途的，嘴里還哼著歌，反反復復就兩個字：“獎狀！獎狀！”“獎狀！獎狀！”……

沒有金屋和美女，卻有快樂。

后來，讀書越讀越壓力山大，越讀越愁眉苦臉。

讀得孩子咆噪，家長咆哮。

以前地主收的租子太重了，農民會咆哮；鬼子進村的時候，黃河在咆哮；現在老公太窮了，老婆會咆哮；孩子作業太多了，家長會咆哮。

因為他們要陪讀，還要陪寫作業。

咆哮一直有，如今特別多。“讓當代女性快速衰老的真正元兇是什么？陪娃寫作業”、“老娘我做錯了什么？要陪孩子做作業……”、“不寫作業，母慈子孝，一寫作業，雞飛狗跳。”

據說有人陪出心梗住院了，搭了兩個支架才撿回一條小命；還有人貌似陪在崩潰的邊緣：“我已經在上小學的兩個孩子的家庭作業中淪陷了，如果有一天，我不見了，請不要找我，實在是撐不住了！”

還好有一個地方，孩子們把書讀得心花怒放，言笑晏晏。

廣西三江侗族自治縣獨峒鎮知了小學，2018年秋季學期散學會的時候，學校買了一頭200多斤的肥豬。

幾位老師平時拿粉筆的手，今天拿起了屠刀和菜刀。

他們在學校的操場上，把肥豬宰殺了，然后分肉。

不是分給自己，而是分給學校一至五年級期末考試成績優異的50名學生，每人可以分到3斤豬肉。

這是學校的獎勵——除了獎狀，還有豬肉。

還未領肉，學生們已經流著口水想著豬肉怎么吃了。

“我喜歡紅燒。”

“我喜歡粉蒸肉。”

“我想拿來燒烤。”

肉是自己讀書掙來的，想怎么吃都可以。

校長發了獎品，開玩笑問：“我今晚可以到誰家吃肉啊？”

侗族人從小熱情好客：“去我家，去我家！”

一位媽媽接到孩子，可能做夢也沒想到還會接過一塊豬肉。她一手提著豬肉，一手牽著孩子，感到無上榮光。

一位楊姓孩子開心地回家，媽媽從他手里接過豬肉，不忘趁熱打鐵:“兒子，以后要更努力啊！”

說不定，家里正等著吃新鮮回鍋肉呢。

只要更努力，下學期還會提回更大一塊豬肉。

據說，這個世界正在獎勵愛讀書的人。

同樣在廣西三江侗族自治縣，這一次是大宜鎮江川小學，2019年春季學期散學典禮上，學校給140余名在期末考試中獲獎的學生，每人獎勵了一條兩斤多重的活鯉魚。

魚，諧音通“余”，象征繁榮和盈余，年年有魚就是年年有余，表示倉庫里的糧食一輩子吃不完，微信里的錢永遠也刷不完，現代人可能覺得不稀奇，在前人那就是小康之家的標志。

向陽門第春常在，積善人家慶有余。

而鯉魚，對讀書人而言，更是不同凡響。鯉魚跳龍門，距離“黃金屋”和“顏如玉”應該差不多了。

江川小學的意思，就是讓家長和孩子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悅，祝愿全體學生魚躍龍門，金榜題名。

孩子們一手拿獎狀，一手提鯉魚，臉上笑得燦若星河。

那魚，還在活蹦亂跳呢。

一群鄉下學校的孩子，若論應試成績，可能比不上城市學校的耀眼，但若論讀書之趣，一條鯉魚就能讓快樂像海水一樣寬闊無邊。

真正急需一“屋”以棲身的人，是那些讀了書想找工作的大學畢業生，無論來自城市還是農村，他們中有人“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地讀了20年左右的書，經濟“欠債”已經不少了，他們需要一個職位，需要一份薪水，先養活自己。

就算沒有真正屬于自己的屋子，先租一間也行。他們需要把自己安頓下來，然后向“黃金屋”和“顏如玉”進軍。

這個世界像一條鞭子，我們所有人都被它冷酷無情地抽打著，哪怕皮開肉綻，還得勇往直前。

根據教育部的數據，2019屆高校畢業生預計834萬人，加上中專技校和往屆生，人數超過1000萬。

而智聯招聘提供的求職供需求指數為31.9，就是說，31.9人競爭一個崗位。

就個業，想說愛你不容易。

皇帝趙桓的說法，實在太過遙遠，看上去像是忽悠。

他們最需要的，其實是一個糊口的小目標：書中可有肥豬肉？書中可有活鯉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