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克
【摘 要】趙樹理被譽為寫農村小說的“圣手”,他是土生土長的農村作家,有地道的農村氣質,成功的開創了大眾化的創作風格,順應了大眾化的文藝方向。趙樹理的語言通俗樸實、風趣幽默,呈現出富有濃厚的生活氣息和地方色彩的語言風格,他稱得上是語言大師。
【關鍵詞】語言風格;大眾化;地域特色
趙樹理是20世紀中期我國著名的作家和人民藝術家,周揚稱他是:“一位具有新穎獨創的大眾風格的人民藝術家。”席揚稱:“趙樹理是了不起的語言大師。其語言明白曉暢、生動活潑,增添了作品無窮的藝術魅力。”趙樹理的作品受到大眾的喜愛,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語言風格的獨特性。
趙樹理出身于農民家庭,是農村才子,他身上混合著農民和文人的氣質。他年少時參加過鄉下的“八音會”,耳濡目染,感受和學習到了民間戲曲中唱詞念白的韻味和農民樸素、明快的語言風格。他的生活經歷為他的創作提供了豐富的素材,也影響到了他的語言風格,成就了他小說語言中濃厚的鄉土氣息和地域特色。在《孟祥英翻身》中,寫男人對付女人的規矩時,這樣寫道:“娶到的媳婦買到的馬,由人騎來由人打。”這種泥土氣息的用詞和娓娓動聽的語調,增添了小說的趣味性和幽默感,這也正是趙樹理追求的大眾化創作。
趙樹理的語言功力不在修飾,而在口語化的藝術,他的語言中滲透著農民式的思維。郭沫若在《讀了<李家莊的變遷>》中這樣評價趙樹理作品的語言風格:“不僅每一個人物的口白適如其分,使全體的敘述文都是平明簡潔的口頭語,脫盡了‘五四以來歐化的新語言臭味。”趙樹理是農民出身,這讓他吸收了豐富的群眾性的生活語言。趙樹理的語言樸素簡潔而又趣味橫生,小說語言的口語化是他小說的重要特征。趙樹理用農民的口吻來說話,讀起來朗朗上口,那種親切的味道操控著讀者的感情。他刻意回避新文學作品中常見的“文藝腔”,力圖回到農民的生活形態中去,用農民的思維去“駕馭”語言,用“大白話”去表現鄉村生活的多姿多彩。在趙樹理作品中,“三塊二毛八”、“東挪西借”、“黑燈瞎火”、“光棍不吃眼前虧”這類通俗的、口語化的詞語經常出現。趙樹理經常新詞舊用,莊詞諧用,俗語妙用,在語義轉換中使詞語有了生命,有了味道,也更加適合大眾化的閱讀方向。在《李有才板話》中,如“小順道:‘多一位菩薩,多一爐香,一句中口語化的方言諺語的運用,不僅展現了小順尋求神靈保佑、急于求成的形象,而且讓小說更加通俗化、大眾化。在《小二黑結婚》中,描寫作風不正的三仙姑為了勾引青年,便把“衣服穿得更新鮮,頭發梳得更光滑,首飾擦得更亮,官粉搽得更勻”;當她被公公責罵后鬧氣時,她“哭了一天一夜,頭也不梳,臉也不洗,飯也不吃,躺在炕上,誰也叫不起來”,這些通俗易懂、生動簡潔的口語化的語言,純屬自然,毫無一點修飾痕跡。正如周揚所說“一切都是自然的,簡單明了的,沒有一點矯揉造作,裝腔作勢的地方”。這種“自然”只有從群眾中、從生活中才能取得。
趙樹理對傳統藝術手法的借鑒,讓他的語言風格獨樹一幟,這就是“趙樹理式的格調”。趙樹理對評書、戲曲的藝術形式并非照搬,他在“轉化”時有自己獨特的方法。在“轉化”評書藝術時,摒棄了在小趣味上大加渲染的套路;在學習傳統戲曲時,注意防止情節進展緩慢,力求故事進展快一點,內容豐厚一點。在《李有才板話》中,“村長閻恒元,一手遮住天,自從有村長,一當十幾年。年年要投票,嘴說是改選,選來又選去,還是閻恒元。不如弄塊版,刻個大名片,每逢該投票,大家按一按,人人省得寫,年年不用換,用他百把年,管保用不爛。”這段快板以an為韻腳,兩句一韻,韻律和諧,讀起來朗朗上口,簡潔明快、一氣呵成,表達的內容針對性強。快板用一種戲謔的語言揭露了改換村長的欺騙性和虛偽性,將閻恒元的霸道揭露的淋漓盡致。這樣說唱的快板讓故事具有喜劇色彩,也讓作品的感染力和表現力更加強烈,煥發了新文學語言的活力與張力。
趙樹理小說中還常出現詩歌、綽號、歇后語和諺語等等,對傳統古典文學的繼承與發展,增強了小說的趣味性與藝術性。在《靈泉洞》中,“頭伏蘿卜二伏菜,三伏蕎麥不用蓋”這一俗語,由近似對偶的句子組合而成,節奏勻稱,韻腳和諧,讀起來趣味橫生,朗朗上口。另外“二諸葛”、“常有理”、“小腿疼”等綽號在小說中也經常使用。這些傳統藝術的運用,不僅使小說顯得新穎別致,生意盎然,而且增強了小說語言的幽默感與含蓄性,讓小說更好的向大眾化的方向發展。
趙樹理在《語言小談》中說“語言是傳達思想感情的工具。為了更好的傳達思想感情,在語言方面需要做到兩點:一是叫人聽懂,二是叫人愿意聽。”基于這種認識,趙樹理在創作中追求語言與群眾的契合性,在創作中他反復琢磨詞語的運用。趙樹理的小說主要針對大眾的的欣賞習慣和興趣愛好,因此在遣詞造句中,都以大眾聽得懂看得懂為原則。他認為大眾不習慣“雞在叫”、“狗在咬”,就改寫成“雞叫”、“狗咬”;認為大眾聽不慣“然而”,改為“可是”;還有“二伏過后”、“從晌午睡到太陽落”等詞語的運用。這種質樸無華的語言,做到了通俗化與藝術化的統一,口頭語與書面語的統一,使小說表現出一種“本色美”,增添了作品的生命力與表現力。這種充滿生活氣息和鄉土風味的特色語言,為現代文學的語言的注入了新血液,帶來了新生命。
趙樹理是我們公認的語言大師,他的小說人物語言的最大特色就是個性化,能充分彰顯人物性格。充滿個性特色的語言的運用,是趙樹理小說大眾化的一個重要原因。趙樹理善于用語言來深度刻畫人物的性格特點,并且用詞十分得體,即符合人物的社會地位與文化教養,又符合人物所處的環境與心理狀態。在《小二黑結婚》中,二諸葛的人物語言十分有特色,當小二黑被興旺帶走后,他進行了卜卦,卜卦后面如土色的說道:“了不得呀!了不得!丑土的父母動出午火的官鬼,火旺于夏,恐怕有些危險了。”這段簡潔而富有個性化的語言,活脫脫的讓我們看到了一個深受封建制度與封建思想毒害的人物的愚昧、迷信與可悲。趙樹理小說中這種形神兼備的語言,使各種人物的形象躍然紙上,讓趙樹理小說在文學史上有了獨特的地位,讓小說更加面向大眾化。
小說大多取材于晉東南的農村生活,作品與這個地區的人、事、物有著密切的聯系,因此作品中的語言也具有來自“生活底層”的那種淳樸與鄉土氣息。這種通俗、明快、親切的語言,不僅大眾化,而且個性化,實現了藝術性與大眾性的完美結合,奠定了趙樹理在文學史上不可替代的特殊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