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冷江

今天上課，我本來要給孩子們朗誦魯迅的《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可是眼睛不聽使喚，總是情不自禁地往窗外瞥。就在窗外距離我不到五米的地方，我又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這張臉已經不是第一次在窗外出現了。自從我九月份來到這所深山中的小學，在上第一堂語文課時，我就發現窗外有一張充滿好奇的臉。

我曾經幾次試圖走出教室找他談話，可每一次都是還沒到門口，警覺的他就像驚弓之鳥一樣瞬間跑遠了。于是我只好采用緩兵之計，裝作視而不見，這時他就像土撥鼠一樣突然冒出來，又出現在窗外了。事實上，我的心里已經做了無數個推測：這應該是本村的小孩，父母在外地打工，家里只有爺爺或奶奶留守，孩子應該很渴望讀書，可為什么不讀書呢？是交不起學費嗎？還是有別的原因？

我決定找校長了解情況，校長聽我問起窗外的小男孩，不免皺起了眉頭，說：“這孩子啊，可不是你說的留守兒童，而且他家也不是貧困家庭。這孩子叫大虎，不會說話。他弟弟就在你班上，叫冷二虎，你要覺得他影響你上課，我可以讓他父母把他領回去！”

“哦，不用不用！”我想校長是誤解我的意思了。

我帶著復雜的心情接著上課，我不用看，都知道窗外那張稚嫩的臉上，充滿了渴望和羨慕。我捧著書本，一邊領讀一邊走到二虎面前，對著他的耳朵悄悄說了幾句話。二虎不解地望著我，半天沒有回過味來。我微笑地點了點頭。雖然他沒有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但還是轉身跑出了教室。二虎聽從我的指令試圖把站在窗外的哥哥拉進教室，而他的哥哥被這個突然的舉動嚇住了。

我微笑地望著窗外，盡量使自己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更柔和。我說：“二虎，愣著干啥？快把你哥哥請進來，你們兄弟倆坐同桌，一起學習！”二虎再次用力去拽他哥，試圖把他拖進教室。大虎卻頓住腳，死活不愿意進來。我笑了，對他倆說：“這樣吧，大虎二虎，咱們打個賭好不好？”兩個孩子一下子都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著我。我對他們說：“你倆掰手腕吧，我敢肯定大虎不如二虎！”大虎不服氣了，不用二虎拉扯，自己走進了教室。兄弟倆就在課桌上掰起了手腕。我和其他孩子一起喊起了加油，平靜的教室一下子充滿了歡聲笑語。

那天比賽的結果不用我說，你們一定都猜得出來。而我印象最深的是大虎的臉，那張在窗外多次閃現的怯怯的充滿渴望與希冀的臉，從那一天開始，終于浮現出了真正屬于一個孩子的童真和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