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上的絢麗剪紙

記者 丁云 通訊員 朱丹虹

對于剪紙，如果印象還停留在那些五顏六色的造型窗花上，那就太過時了?，F代剪紙作品，可以立體，可以抽象，甚至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其藝術語言是剪紙。王金林與王曉父子，在閶門外楓橋景區有一家剪紙鋪，其作品也是天馬行空。

硬橋硬馬的基本功

所謂蘇式剪紙，特點很明確。首先蘇工出活細氣，傳統作品有小巧秀氣的特點。常見的小圓花鳥之類，差不多一手大。但過去手工藝人做活不必費太多工，因為畢竟是紙，那時又沒有裝框的概念，易扯壞。

解放前，剪紙藝人是個體經營，解放后，政府把民間手工藝人組織到一起，成立了民間工藝廠，制作各類手工藝品，剪紙是其中的一門工藝。王曉的父母王金林、鄭蓉娟十幾歲時就進了民間工藝廠，跟隨當時的剪紙高手楊錦昌、浦海泉學藝。夫妻倆剪的最多的，是婚禮上用的雙喜、龍鳳圖案。

而最需要費工夫做細活的，是民間工藝廠當年為出口創匯制作的工藝品。一幅剪紙作品，要遠看、近看，各種角度看都漂亮，那就必須得做細工了?；竟κ沁@樣硬橋硬馬地練出來的。用的材質是兩層宣紙中間夾一層絹布，這種材質如今已不見使用了，一來是成本太高，中間那塊絹布不便宜；二來是難做，手上功夫必須到位。一旦絹布上有一根絲沒干脆利落地剪斷，一拉整個全部抽絲，作品報廢。當然，絹布剪紙作品有其獨特的光澤和質感。

受家庭熏陶和引導，王曉打小跟著父母用這樣的材質學習剪紙手藝。為賺零花錢，他在外面接了剪紙的活兒。10多歲時，30張一套的紅“喜”字，他一個月剪三、四十套，零用錢賺得比父母在廠里一個月的工錢還多。

學校畢業后，他進過工廠，出于對剪紙的熱愛，他回到家里，正式開啟了職業剪紙生涯。

發展同步于市場需求與審美

王曉這么多年的剪紙創作經驗，人們的審美眼光是有地理上的差別的，江南地區的審美眼光與北方完全不同?！澳阆裉K式剪紙，相對地，它的構圖形式也更加適合這邊的人看?！?/p>

他的職業剪紙生涯起初并不順利。“當時學剪紙是下了功夫的，除了父母指導，也常常跑去上海城隍廟買剪紙藝人的作品鉆研、模仿?！彼菚r創作了不少作品，但市場反應十分冷淡，讓他始料未及。

2000年，他開了一個剪紙作品展，成為轉折點?！爸奥耦^在自己的世界里，通過展覽，聽到了很多外界的聲音和建議?！贝蠹业纳钏皆谔岣?，審美水平也在不斷提升，沒有創新的作品，剪紙實在很難再得到大眾的認可。剪紙藝術，必須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創新，跟上時代發展，適應大眾的欣賞需求。

他開始調整。在技巧上、題材上逐漸創新突破，“剪紙市場被打開了?！彼殑摿艘惶住隘B色”技法，通過精湛的刻刀復制技法，將多張不同顏色、相同圖案疊加在一起，平面的剪紙藝術立體起來。通過對傳統文化的創新，將傳統剪紙藝術推向了一個新高度。

“剪紙不要拘泥傳統，”在與同行交流經驗時，他也不斷反復強調。雖然剪紙發展到任何階段，都離不開傳統元素，像過去的小圓花鳥、孫悟空三打白骨精之類的題材等都是技法、靈感的源泉，但不一定非得拘泥于剪紙范疇，不一定非得按照傳統做法。將他種工藝借鑒到剪紙中來，工藝相同，材質一變，就會產生不同效果。當然首先，本身的技藝必須扎實，才能有能力融合各種工藝。

現在談創作、談發展，王曉的思路一定先強調市場審美需求，與市場共同研究、創作、變革。一些老外請王曉按照他們提供的元素制作剪紙作品，如果有新意，他會覺著還有點意思。雖然老外也只是天馬行空地提出想法，“實際他們不懂工藝，根本辨不清中國工藝的難易?！睂τ凇办偶肌睙o人識，他內心是有遺憾的。

無可替代的神來之筆

王曉有很多作品，已非常現代，甚至不仔細識別，根本看不出是剪紙作品。他與父親聯手，用剪紙的藝術語言表現中國傳統山水畫，用到了木版年畫里的套色、嵌色、鑲色等概念。剪紙藝術，幾乎可以表現任何畫作。通常，一幅沒有剪紙前作的畫作，他們會先用硫酸紙進行陰陽面的創作處理，處理線條、塊面，考慮視覺效果等。一幅好的剪紙作品，工藝、創意、構圖缺一不可。

王曉的剪紙同行并不多。剪紙雖然入門很簡單，但要自己制作一幅剪紙，太難?！皢栴}就在于需要有創作剪紙的能力，而有這樣的才能的人，愿意來做剪紙嗎？”

正兒八經的手藝人，職業痕跡都能從手上看出來，最明顯的就是指關節，大多有變形，有繭子，但又不會太厚，為了不影響使用工具、影響手感，繭子會被削薄、再長、再削。王曉就是這樣。

個人的剪紙技藝已爐火純青，但王曉認為，總有一天，工藝這一塊是完全可以被機器取代的。“唯有手藝人傳承技藝、創作作品的過程中，所花的‘心思’，不可替代。匠心與靈感，是不同于千篇一律的神來之筆，能夠成就無法替代的精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