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訪武定脫貧攻堅

◎超玉李

1

一大清早，從鹿城趕路

只為了看你一眼

獅子山、己衣大裂谷、大山深處

彝族村寨……

2

午飯后，就直奔己衣，最邊遠

江水旁邊的寨子

那蜿蜒的盤山路，猶如要甩掉

脫貧帽，拔窮根

70年來很漫長

風雨飄搖中一路前行

3

傍晚抵達己衣，在金沙江畔

吃大樹腌菜

把一路上的顛簸

酸醒了一身輕松

我在想，這種與世隔絕的獨菜

世間稀品能否銷往山外

酸醒一下沉睡的世人

關鍵是鼓一下

己衣人的包包

4

江水漫上來，淹沒了窩波魚奪村

巖腳村的一樓，酸角樹

莊稼和田野

烏東德水電站建起來了

三鄉多村的移民背井離鄉

統一搬到統建點花果山新村

不亞于人類史上一次大遷徙

5

在利米村。一個年輕的卡戶

一個年輕而老氣的光棍

手里抱著紙尿褲和奶瓶

在去鄰居家的路上

去祝福別人，積功德，送紅包

而不知，何時他也娶上媳婦，抱上女兒

6

金沙江南岸，用心的浙江客商

將荒坡開辟成了一片綠洲

構樹種植基地

像割了一茬又一茬的韭菜

瘋長，原生態的牛儲青料

一堆一堆，狀若小山

7

一聲聲驚雷，震醒了

埋于茫茫萬松山中，土里的雞樅

破土而出

一聲聲驚雷，也震醒了

沉睡中的山民

大雨過后，滿山的野生菌

瘋長。滿山的黃金啊

秋后，彝民的錢包

就可以再鼓一點

8

分多村委會永廠新村，坐東向西

散落在太陽升起的地方

心向縣城武定，州府楚雄

像一個巨大的龍椅

雄偉壯觀

這個扶貧安置點

將魯祖節村、永廠村、莊房村三村合一

兩百多戶人家，沿永廠河而居

三個村子的人，從此結束了

住在懸崖峭壁底下，每到雨季

石頭在屋后翻滾

心驚膽戰、擔驚受怕的夜晚

王姓、普姓、喬姓等幾個姓融合在一起

從此結束了泥滑路爛的生活

年輕的姑娘，可以穿著裙子

高跟鞋回村

彝族，漢族，傈僳族，苗族四族而居

從此，結束了人背馬馱的歷史

可以開著小轎車，騎著摩托車

去田間地頭

75棟普光華家，院子團團

被碩大的木板圍住

我知道，他還不習慣

這紅白相間的鄉村別墅

還在懷念，他的老木房

102棟普春家，抽簽手氣好

位于村民活動室中間，很會過日子，院子里

用廢棄的桶，種滿了苞谷，茄子

番茄，黃瓜，白菜，辣椒，紅豆

還有薄荷和牡丹，恰似他家

子孫滿堂

坐在亭下小憩，一陣風

從谷底吹來，亭下的洋芋和豆子

一遇風，就開白花了

78歲的普光學老人，身體硬朗

坐在院子里劈柴，用火塘燒飯

他還忘不了，羅鍋飯的香味兒

40棟，在居高處

門外，拴著惡狗。主人

依然保留著，惡狗看家的生活

喜歡伴著狗聲入睡，夢里安然

每一戶院外，狹長的土地

都被平整，不愿浪費

依然保留著，小農淳樸的本性

85棟的男主人，在磨菜刀

霍霍，向土雞

旁邊的小孩，看得口水直流

一個老人，半倚半眠

在水泥路邊，烤太陽

一只蒼蠅，在他臉上爬來爬去

面對世間的小丑，他渾然不管

鼾聲四起

當夜晚來臨，路燈取代了太陽

月亮失去了顏色

站在后山，從高處看

整個小山村，星星點點

近一看，忙碌的中年男女

在樹下打糧食

悠閑的老小，在納涼

9

在發窩鄉民族文化廣場，與貧困戶同樂

跳當地特有的八腳穿花，大醉

有些穿不清楚

我插上自己的U盤，整個廣場

人山人海，學我跳姚安前場左腳舞

大伙忘了勞累，你富我窮

喜悅掛臉上，沉醉在

美妙的舞步和歌聲中

那個時候，我覺得，無需當皇帝

只要逍遙，就是神仙

10

發窩鄉的黨委周書記，年輕有為

被升任州官，任命為團州委副書記

但他沒去州府上班，依然奮戰在

脫貧攻堅前線

作為來自南華支援脫貧的王副書記

身處異鄉，遠離妻兒

每至夜晚，思念

涌上枕頭

11

夜宿發窩鄉，半夜

被窗外的一場雨，吵醒

這場及時雨，我喜從心降

我知道，地里膝蓋深的苞谷

又會長高一截

再過一久，大黑山上的野生菌

將會滿山瘋長

高興的不止是我，我想

還有周書記，還有在此掛點聯系的

州委楊書記

發窩鄉那上萬的子民

我想此刻，他們也和我一樣

凌晨三點，被雨聲吵醒

激動得，熱淚盈眶

12

在高橋鎮。我們消完毒

在噴著石灰的小屋子

穿上消毒衣，一身網狀

一身潔白

去看

一大群豬，全副武裝

熱得內衣濕透

那群正在酣睡、或玩耍調皮

或貪吃的，正邦集團四千頭扶貧豬

看我們，像看一群猩猩

13

矣波村，八十二歲的老母親，坐在門前

洗衣，老如村頭那棵飽經滄桑的大樹

不剩幾片葉子，卻依然精神矍鑠

還要給大齡智障兒

洗衣做飯，她說她不能死

還要照顧她三十多歲的傻孫子

一棵永遠長不大的樹。多么偉大的母愛

此卡戶，這寡母

令我頓時淚流滿面

14

采訪李文芝事跡，一股悲傷

涌上心頭。一個

好女警。一個

好母親。一個

好妻子。一個

女英雄。倒在了扶貧的路上

為了蒼生，為了

深山里的勞苦大眾

而現在，只留下

墻壁上漆黑的遺像

夫和子，空蕩蕩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