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唐詩里的杜甫（外一首）

霍竹山

老杜一臉茫然

指著茅屋的地方問我

緣何到處廣廈不見饑寒

一領長衫補著歷史的補丁

胡須上仿佛還掛著昨夜的月光

小船靠岸

沿著石階一步一停

走在柏油路上的詩圣像是做夢

看著多少有些滑稽

我說先生

可知道今夕何年

先生搖頭

捻須：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你只記得晚風里寫下的詩句

先生一定醉矣

還拿唐詩里的皇歷吟誦

我說先生，時間已過去一千多年了

《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今朝翻開新篇

天下哪還有什么寒士

老杜猶疑半晌

望著綠陰里工業的冷卻塔

又吟：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我不由得大笑起來

跟著手機響起的“甜蜜蜜”

千里之外的父親說，小黑狗不吃了

驚訝早已漫過老杜的傷感

我說先生是生不逢時

那是霧氣，并非烽煙

在這個信息化時代

地球也不過一個村莊，寫信是學蝸牛

陽光，鳥鳴，愛情，多少美好的事物

都在小小的手機里

先生感慨萬千

一滴悵然的老淚里

分明閃著無限愛意

從干溝到甘溝

寧給一碗飯吃

不給一口水喝

干溝其實是千百年來干渴的目光

夏收雨冬藏雪

半盆兒洗臉水輪著洗黑了

還要慢慢澄清

出生一次死亡一次

一生的兩回澡

讓柴水相連的純樸的婚姻

多少回遠遠地躲開了干旱的村莊

在換親的聲聲嗩吶里

蘭花花的愛情無可奈何啊

傳宗接代的炊煙

在干溝在我的下鄉日記里升起時

我知道撫平

貧窮這張皺巴巴紙的艱難

再到干溝

我的驚嘆如隨處盛開的鮮花

目光所及的垂柳、花壇、果皮箱

以及富強和村規民約、噴泉

親如一家人，相握相擁

守護在清一色的小洋樓的鳥語周圍

守護在秋千架飛起的笑聲里

音樂響起時

廣場上老人們開始練習城市的舞步

誰家孩童也跟著扭了起來

像這暖暖春天里一個快樂的音符

小車呼地就到了眼前

青菜葉子上還掛著昨夜的露珠

一籃圣女果如紅珍珠讓我眼饞

紫晶茄子、刺頭黃瓜、野地里的小蔥

這些都與農藥無關與膨大劑無關

一村一品，大棚里的四季收獲

讓補丁也補不迭的日子開始了小康

邀我去農家樂的鄉親說

你知道吧，去年

干溝改名甘溝了

責任編輯 王 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