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偉

2019年是諸多中等國家的大選之年。2月,非洲第一人口和經濟大國尼日利亞舉行大選,總統穆罕默德·布哈里帶領“全體進步大會黨”實現連任。3月,泰國和烏克蘭先后舉行了大選,前者的組閣結果還不確定,而后者上演了一場“演員的逆襲”。
進入4月以后,大選的“連任時刻”來了。4月9日,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領導的利庫德集團及右翼聯盟獲勝,贏得組閣權;4月17日,世界人口第四大國印度尼西亞迎來大選,總統佐科領導的斗爭民主黨取得勝利,鎖定了下一個5年的執政權。
5月8日,南非迎來了解除種族隔離制度以來的第六次大選,總統拉馬福薩領導的非洲人國民大會(以下簡稱“非國大”)贏得過半投票,將繼續執政5年;10天之后的澳大利亞大選中,自由黨-國家黨聯盟在總理莫里森領導下,也再次贏得勝利;而早在4月11日拉開帷幕、于5月19日結束的印度大選,則給了總理莫迪第二個5年任期。
在印度經濟出現疲軟、內塔尼亞胡涉嫌貪腐案件、南非失業率高企、澳大利亞搞砸對華外交等情況下,這些國家的實權首腦為何能再次連任?當然,具體的連任原因可能因國而異,但此番“大選連任潮”的出現(烏克蘭是個例外),卻共同釋放出一個明顯的信號:在世界經濟充滿不確定的時代,民眾的心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與“求變”相比,“求穩”可能是更多民眾的普遍心態。
在現代國家中,對任期制的規定不盡相同。美洲的總統制國家,大多規定總統任期不得超過兩屆。亞洲和非洲的不少國家,總統任期事實上不受限制,但也有少數國家(如韓國)規定總統不可連任,只能干一屆。
而議會制國家的總理(首相)任期,通常與每屆議會的任期一致,而不受屆數的限制。這又分兩種情況,實行議會共和制的國家(如德國和新加坡),一般對作為國家元首的總統有較明確的任期限制,而對掌握實權的政府首腦(總理)沒有明確的任期限制。理論上,只要總理領導的政黨能夠取得議會多數席位,總理就可以一直連任;而在實行議會君主制(君主立憲制)的國家,統而不治的君王往往是世襲和終身的,而掌握實權的政府首腦(首相)一般也沒有明確的任期限制,只要首相領導的政黨能夠取得議會多數席位,首相就可以一直連任。
前述五個國家中,以色列、澳大利亞、印度是議會制國家,其總理連任幾次并不稀奇(也有的連一屆都做不滿)。以色列的內塔尼亞胡此番組閣成功后,將開啟自己的第五屆任期;印度的莫迪5月30日開啟第二任期;澳大利亞的莫里森,嚴格來說剛剛贏得屬于自己的完整任期(莫里森2018年8月出任總理,其前任特恩布爾是在2015年接替阿博特擔任總理的,次年7月贏得連任,前后在位將近3年)。印尼是總統制國家,總統有明確的任期限制,此次佐科將開啟的是其第二任期,同時也是最后一屆任期。
南非的情況比較特殊,總統同時是國家元首與政府首腦,做滿兩屆完整任期后必須卸任。此番連任的南非總統拉馬福薩,在2018年接替遭黨內逼宮下臺的祖馬而成為總統。這次,拉馬福薩經受了民意的考驗,正式開啟了自己的首個完整任期。
上述五個國家的領導人雖然都實現了連任,但贏的過程卻并非同樣輕松。從執政黨相對于主要反對黨的得票率(或議席數量)的領先優勢來看,可以將它們分成兩個陣營:“穩勝陣營”與“險勝陣營”。
印度和南非屬于“穩勝陣營”,其現任執政黨的得票率(或議席數量)遠遠超過最大反對黨。本文截稿時的統計結果是,莫迪領導的印度人民黨獲得55.8%的得票率(303席),而主要反對黨印度國大黨的得票率只有9.6%(52席)。南非執政黨非國大的得票率為57.51%(230席),主要反對黨民主聯盟的得票率僅為20.77%(84席)。
澳大利亞、以色列、印尼則屬于“險勝陣營”。這些國家的執政黨雖然贏得了大選,但領先反對黨的優勢不如“穩勝陣營”國家的執政黨那樣明顯。其中最出人意料的當屬澳大利亞,選前所有的預測機構都預測反對黨工黨將勝出,而最后是執政的自由黨-國家黨聯盟拿到了41.4%的得票率(78席),工黨僅拿到33.9%的得票率(67席)。
以色列的執政黨——利庫德集團獲得26.46%的得票率(36席),主要反對黨藍白黨緊隨其后,獲得了26.31%的得票率(35席)。若沒有那些強勢的右翼小黨作為堅強的盟友和后盾,內塔尼亞胡可能笑不到最后。印尼的執政黨與反對黨之間的選戰同樣膠著,最后執政黨陣營獲得55.5%的選票,反對黨陣營的得票率為44.5%,兩者差距并不懸殊。
實現連任的首腦們,很大程度上會延續上屆任期的既定政策,但也多了一份將大膽政策付諸實施的底氣。比如,莫迪和內塔尼亞胡都以強硬的民族主義者形象示人。莫迪承諾勝選后以強硬立場應對分離主義武裝和克什米爾事務,印度可能加劇與“老對手”巴基斯坦的摩擦。內塔尼亞胡承諾勝選后將把以方在約旦河西岸建立的定居點劃為以色列領土,此舉將極大背離以色列目前執行的政策。
穩健派的佐科得以連任,則不但有利于印尼的穩定發展,同時也給中國吃了一顆定心丸。佐科的對手普拉博沃在大選中以“伊斯蘭教捍衛者”自居,在經濟政策方面主張限制外資、重新審查“一帶一路”項目。而有房地產商背景的佐科5年前剛上臺時,也曾祭出帶有經濟民族主義色彩的措施,近年來則對“一帶一路”持歡迎態度,主張加強與中國的經貿往來。因此,佐科的勝出對中國來說是某種利好。由于普拉博沃的選民基礎主要是收入高、受教育程度高的城市選民,而佐科的選民基礎主要是收入低、受教育程度低的鄉村選民,同時考慮到首都雅加達是人口達1200萬的大城市,佐科作出“遷都”的決定似乎就可以理解了。
南非作為南部非洲最強的國家,近年來國內問題叢生。拉馬福薩作為有商人背景的總統,在接替祖馬伊始強調反腐和提振經濟,后來迫于“經濟自由斗士”黨的聲勢,同意修憲以允許無償征用白人土地,加快向南非黑人重新分配土地。但在這次大選前夕,拉馬福薩強調團結、遠離種族主義,得到旅南華人群體的支持。至于澳大利亞,其對外政策帶有強烈的政黨標簽色彩,自由黨-國家黨聯盟長期堅持鞏固與英美國家的聯盟,因而其對華政策往往具有跟風性質。隨著華裔成為澳大利亞第一大少數族裔,澳對華政策會怎么變化,值得進一步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