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無忌，卻一語道破天機

○子 衿

童謠即兒歌，本為兒童間傳唱、嬉戲之用。但在古代，卻專有一種政治童謠，或諷刺宮廷、議論時事，或預言未來，無形中記載了太多的歷史變故。韋昭注解的《國話·晉語》中記載：“童，童子。徒歌曰謠。”楊慎撰寫的《丹鉛總錄》卷二十五中記載：“童子歌曰童謠，以其出自胸臆，不由人教也。”童謠雖為兒童傳唱的歌謠，實為當時文人為諷刺時事而寫。以其獨特形式記載了一段歷史，讀來頗有意味。

民意即天意之謠

宣王之時童女謠曰：“檿弧箕服，實亡周國。”于是宣王聞之，有夫婦賣是器者，宣王使執而戮之。逃于道，而見鄉者后宮童妾所棄妖子出于路者，聞其夜啼，哀而收之，夫婦遂亡，奔于褒。褒人有罪，請入童妾所棄女子者于王以贖罪。棄女子出于褒，是為褒姒。當幽王三年，王之后宮見而愛之，生子伯服，竟廢申后及太子，以褒姒為后，伯服為太子。太史伯陽曰：“禍成矣，無可奈何！”

選自《史記·周本紀》

自帶預言屬性之謠

獻帝踐祚之初，京都童謠曰：‘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案千里草為董，十日卜為卓。凡別字之體，皆從上起，左右離合，無有從下發端者也。

選自《后漢書·五行志第十三》

故事墻據《史記·周本紀》記載，西周末年的一天，周宣王在都城鎬京大街上聽到有一群兒童喊：“檿弧箕服，實亡周國。”周宣王大驚，以為賣弧箕服的人要造反，于是下令把賣弧箕服的統統抓起來殺掉。他哪里知道，童謠里的弧箕服其實另有所指。而當時有一對正在賣弧箕服的老年夫婦為逃避追捕而跑到城外，發現了一個被遺棄的女嬰，覺得可憐，就收養了。這對夫婦逃到了褒部落，女嬰就由褒族人養大。她不是別人，正是褒姒。

長大后的褒姒美貌非凡，褒族首領為了營救被周幽王關押的褒族大臣，便將褒姒送給了周幽王。周幽王得到褒姒后欣喜若狂。而褒姒卻從來不笑，令周幽王頗為煩惱。當時都城外驪山的烽火臺是專門用來在西戎進攻時點火報信，令各路諸侯前來救駕，輕易不可點火。周幽王為博褒姒一笑，竟然下令點燃烽火，戲弄了諸侯，褒姒見此鬧劇，終于開顏一笑。后來西戎真的前來進犯時，面對升起的烽火，各路諸侯便未作反應。周幽王被迫出逃，后來在驪山被西戎殺死，就這樣，“檿弧箕服，實亡周國”的神秘預言應驗了，存在了不到三個世紀的西周王朝至此戲劇般滅亡。

妙解趣談這首童謠在西周末年時開始流行起來，童謠直接指出周朝即將滅亡，雖然這首童謠很明顯是人為寫的，卻真的應驗了。西周統治不得人心，滅亡是人心所向，所以古人記載這一童謠，意在說明西周滅亡是天意。

故事墻據《后漢書》記載，漢獻帝元年初，有童謠說：“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乍一聽難解其意，仔細琢磨便知這首童謠是講董卓的。“千里草”實為 “董”，“十日卜”為“卓”，而無論是“千里草”還是“十日卜”都是自下而上解字，而不同于通常的自上而下解的，暗示董卓將以下犯上，以臣陵君。“青青”暗指董卓當權后又迅速敗亡，落得“不得生”的結局。事實也正是如此，董卓因為飛揚跋扈引起諸侯討伐，最后被他的義子呂布所殺。

妙解趣談這首童謠其實是用了拆字法。“千里草”合起來是董字。“十日卜”合起來是卓字，連起來就是董卓。“何青青”是感嘆董卓為什么那么得志。“不得生”就是將要死的意思。綜合起來，這首童謠說的意思就是董卓雖然現在很得志，但馬上就要死了。

讖緯性之謠

因使韓終、侯公、石生求仙人不死之藥。始皇巡北邊，從上郡入。燕人盧生使入海還，以鬼神事，因奏錄圖書，曰“亡秦者胡也”。始皇乃使將軍蒙恬發兵三十萬人北擊胡，略取河南地。

選自《史記·秦始皇本紀》

故事墻秦始皇建立秦朝后，做夢都希望江山永保。而偏偏一則廣為流傳的讖語令他寢食難安：“亡秦者胡也”。當時北方的匈奴還很強大，中原稱之為胡。秦始皇便將匈奴人視為亡秦之患，于是派大將蒙恬率三十萬大軍北伐匈奴，以絕后患。蒙恬北逐匈奴，收復了大片失地，又修筑了萬里長城，以防胡人南侵。浩大的工程給百姓造成了沉重的負擔，民間怨聲載道。加上秦始皇嚴令苛政，焚書坑儒，窮兵黷武，終于在他的兒子秦二世胡亥當政時，反秦起義四起，秦朝便滅亡了。

妙解趣談秦始皇以為“亡秦者胡也”的胡是胡人，不料恰恰是他的兒子胡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預言就這樣成真了。秦國統一天下是靠武力奪取的，當時六國并沒有完全被秦國消滅，這也是為什么秦始皇從統一天下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都在東巡、西巡、北巡，他的目的不是為了玩樂，而是為了震懾想要造反的六國遺民。但秦始皇并沒有徹底解決這些問題。一旦秦始皇去世，繼承者沒有強大的魄力和讓人信服的能力，六國遺民必反。即使秦朝暫時統一了六國，卻始終沒有統一六國百姓的人心，再者，秦朝的法律過于嚴苛，在推崇以法為本的同時，秦統治者也把重刑原則推向極端，再加上秦朝徭役賦稅過于繁重，這樣的秦王朝終究會滅亡。

唇槍舌劍

你如何看待古代童謠蘊含諷刺意義這一現象？

@蘇 奇我認為，童謠是民眾對現實政治和生活的反映，只是以童謠的方式表達了民眾對時政和統治階層的贊美、批評和意見。我們可以將童謠看作是社會下層民眾提出政治要求、參與社會政治的一種重要的手段。

@張萌萌我覺得，童謠應該是純粹的童謠，不應摻雜政治色彩。古語有云：“國家大事，匹夫有責。”人在年幼時，還不懂什么是國之大事，也不懂自己在誦讀和傳唱的內容是否符合當時的環境。而且在天下紛爭不斷時，因言獲罪的事例時有發生。年幼時應飽讀詩書，習禮儀，待長大后以己之力報效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