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劇照亮悠然夏夜

○清 風

《仲夏夜之夢》《威尼斯商人》《第十二夜》和《皆大歡喜》世稱莎士比亞的四大喜劇，是人類文學史乃至文明史上最著名的篇章。四大喜劇代表了莎士比亞喜劇藝術的最高成就，其基本主題是歌頌愛情和友誼。在《威尼斯商人》中，莎士比亞通過安東尼奧的形象贊美了友誼和仁愛精神，又通過巴薩尼奧和鮑西婭的故事詮釋了愛情的純潔與樸實。那么在《仲夏夜之夢》中，莎士比亞又會給我們講述一個怎樣令人著迷的故事呢？

現實、夢境、幻象，四個年輕人的愛情風波串聯起現實的雅典城與夢幻的精靈森林……仲夏夜，月出東山時，聽精靈錯點鴛鴦譜，看有情人終成眷屬；仲夏夜，清風拂面時，讀莎翁、品莎劇，任憑那詩意浪漫照亮悠然夏夜。

○〔英〕威廉·莎士比亞

第一幕

第一場雅典·忒修斯宮中

忒修斯、希波呂忒、菲勞斯特萊特及侍從等上。

忒修斯美麗的希波呂忒，我們的婚期馬上就要來臨，再過四天幸福的日子，一彎新月就將升起。但是，唉，這個舊的月亮消逝得多么慢！她拖延了我的期望。

希波呂忒四個白晝很快便會成為黑夜，四個黑夜可以很快地在夢中度過。當我們的良宵之夜，月亮就像新彎的銀弓一樣，在天空把銀光普射。

忒修斯去，菲勞斯特萊特，激勵起雅典青年們歡笑的心情，喚醒活潑潑的快樂精神，把憂愁趕到墳墓里去！那個臉色慘白的家伙，是不應該讓他在我們的結婚行列中的。（菲勞斯特萊特下）希波呂忒，我曾用我的劍向你求婚，用威力的侵凌贏得了你的芳心。但這次我要換一個調子，我將用豪華、夸耀和狂歡來舉行我們的婚禮。

（伊吉斯、赫米婭、拉山德、狄米特律斯上。）

伊吉斯威名遠震的忒修斯公爵，祝你幸福！

忒修斯謝謝你，善良的伊吉斯。你有什么事情？

伊吉斯我懷著滿心的氣惱，來控告我的孩子，我的女兒赫米婭。走上前來，狄米特律斯。殿下，這個人，是我答應把女兒嫁給他的。走過來，拉山德。殿下，可是這個人卻迷住了我孩子的心。你，你，拉山德，你寫詩句給我的孩子，和她交換愛情的信物；你在月夜到她的窗前用做作的聲調唱著故作多情的詩篇；你用狡滑的手段騙取了她的心，煽惑她使她從對我的順從變成倔強的頑抗。殿下，假如現在她當著你的面仍舊不肯嫁給狄米特律斯，我就要求雅典自古相傳的權利，因為她是我的女兒，我可以隨意處置她。按照我們的法律，遇到這樣的情況，她要是不嫁給這位紳士，便應當立即處死。

忒修斯你有什么話說，赫米婭？當心一點吧，美貌的姑娘！你的父親對于你應當是一尊神明。你的美貌是他給予的，你就像在他手中捏成的一塊蠟像，他可以成全你，也可以毀滅你。狄米特律斯是一位很好的紳士呀！

赫米婭拉山德也很好啊！

忒修斯他本人當然很好，但是要做你的丈夫，如果不能得到你父親的同意，那么比起狄米特律斯來就要差一等了。

赫米婭我直希望我的父親和我有同樣的看法。

忒修斯還是你應該依從你父親的看法才對。

赫米婭請殿下寬恕我！我不知道是一種什么力量使我如此大膽，也不知道在這里傾訴我的心思會怎樣影響到我的名聲。但是我要請問殿下，要是我拒絕嫁給狄米特律斯，會有什么最惡的命運降臨到我的頭上？

忒修斯不是受死刑，便是一生一世和男人隔絕。所以，美麗的赫米婭，仔細考慮一下你的愿望吧！考慮一下你的青春，好好估量一下你血脈中的搏動。要是不服從你父親的選擇，想想看能不能披上修女的衣服，終生幽閉在陰沉的院中，向著凄涼寂寞的明月唱著暗淡的圣歌，做一個孤寂的修道女了此一生？她們能這樣抑制熱情，到老保持貞潔，自然應該格外受到上天的眷寵。但是結婚的女子有如被采下來煉制過的玫瑰，香氣留存不散，比起那孤獨地自開自謝、凋零腐朽的花兒，在塵俗的眼光看來，總是要幸福得多。

赫米婭就讓我這樣自開自謝吧，殿下！我不愿意把我的貞操奉獻給我心里并不敬服的人。

忒修斯回去仔細考慮一下。等到新月初升的時候，就是我和我愛人締結永久婚約的那一天，你必須做出決定。那時，你不是因為違抗你父親的意志而準備一死，便是聽從他嫁給狄米特律斯。否則，你就得在狄安娜的神壇前立誓嚴守戒律，終身不嫁。

狄米特律斯悔悟吧，可愛的赫米婭！拉山德，放棄你那沒有理由的要求，不要再跟我確定了的權利抗爭吧！

拉山德你已經得到他父親的愛，狄米特律斯。讓我保有著赫米婭的愛吧！你去跟她的父親結婚好了。

伊吉斯無禮的拉山德！一點不錯，我喜歡他，我愿意把屬于我所有的給他。她是我的，我要把我在她身上的一切權利都交給狄米特律斯。

拉山德殿下，我和他的出身一樣高貴，我的愛情比他深得多。我的身價即使不比狄米特律斯更多，也決不會比他少。還有比這些更重要的是，美麗的赫米婭愛的是我，那么為什么我不能享有我的權利呢？講到狄米特律斯，我可以當著他的面宣布，他曾經向奈達的女兒海麗娜調過情，把她弄得神魂顛倒。那位可愛的姑娘還癡心地迷戀著他，把這個缺德的負心漢當偶像一樣崇拜。

忒修斯的確，我也聽到過不少閑話，曾經想和狄米特律斯談談這件事。但是因為自己的事情太多，所以忘了。來，狄米特律斯。來，伊吉斯。你們兩人跟我來，我有些私下里的話要開導你們。你，美麗的赫米婭，好好準備著，丟開你的情思，依從你父親的意志，否則雅典的法律將要把你處死，或者叫你立誓不嫁，我們沒有法子變更這條法律。希波呂忒，怎么樣，我的愛人？狄米特律斯和伊吉斯，我必須差你們為我們的婚禮辦些事，還要跟你們商量一些和你們有關系的事。

伊吉斯我們欣然跟從殿下。

（除拉山德與赫米婭外均下。）

賞 析

《仲夏夜之夢》是莎士比亞青年時期最后一部，也是最為成熟的喜劇作品。劇中的故事發生在古希臘的雅典，年輕的赫米婭與拉山德相愛，可是赫米婭的父親卻希望她嫁給狄米特律斯。為此，赫米婭與拉山德逃到城外一片住著許多可愛小精靈的森林里。此時，為了給雅典公爵忒修斯和美麗的希波呂忒的盛大婚禮助興，一群演員正在森林里排練一出喜劇……整部戲劇情調輕松，充滿純凈的快樂，仿佛是一部戲劇的狂歡，中間也掠過一絲愛情所固有的煩惱，但也是加以歡樂化、喜劇化的。

莎士比亞將普通人的思想情感注入精靈、仙人、蜘蛛、飛蛾等生物，以此為基礎塑造了善良美好、有血有肉的藝術形象，滿腔熱情地描繪了資產階級新女性爭取自由戀愛和婚姻自主的權力、反抗父權制的斗爭，并通過現實與自然的對比，表達了人與人平等相處、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人文主義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