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樹盈
現在有些年輕人,就喜歡抱怨,總感覺這樣不好,那樣不好,找不到一點兒幸福感。李松就屬于這樣的人,他總是抱怨別人的房子比他的大,車子比他的好,女朋友比他的漂亮,成為一個憤青。
這天,李松去小超市購物,老毛病又犯了。他大聲嚷嚷,說生不逢時,過得很凄慘。開車上班,堵成長龍;坐地鐵上班,擠成肉餅。一個清瘦的老頭實在聽不下去了,說:“年輕人,你們這一代人夠幸福了,生下來就能吃飽穿暖,哪像我們當年餓肚子。”
老頭說話的語氣讓李松十分反感:“你們以前雖然吃不飽,可吃的都是原生態。哪像現在不是轉基因,就是地溝油,前不久又出了毒疫苗。我們這代人活得多么辛苦,要不生活在沙塵暴中,要不臺風四處肆虐。”
老頭說:“現在網絡發達,負面消息滿天飛。你要多看正面消息,比如火車提速,衛星上天,潛艇下海,我們的祖國越來越強大。”
李松心里來氣,老頭說的高大上,與他這個小老百姓無關。可老頭還在教訓李松,說現在物質豐富,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離開現代社會,他根本活不下去。
兩人都是犟脾氣,就爭論起來,誰都不服輸。最后老頭要和李松打賭,讓李松帶三斤大米到原始森林,如果能生存七天,他就輸一萬元;如果李松沒熬過七天就算輸,要去烈士陵園,給先烈們磕三個響頭。
反正李松休年假,有的是時間,就答應了這個賭局。超市老板高奎也來湊熱鬧:“為了公平,我做你們的證人,跟著李松去原始森林。”高奎是退伍軍人,精明干練,為人正直。如果有高奎做證人,老頭肯定不敢耍賴,李松這下放心了。看熱鬧的人也激動起來,讓高奎準備好手機,進行直播,他們要看這個打賭的全過程。
第二天,兩人進山了。高奎拿著手機,進行直播,觀看的人數暴漲,還有人送禮物。李松明白了高奎的小心思,他是想進行直播賺錢,還能吸粉。
兩人從一個山頭進入森林,一路上郁郁蔥蔥,風景秀麗。李松激動不已,在朋友圈不停地發著小視屏,引得朋友們羨慕不已。高奎的直播也很成功,粉絲量劇增,樂得他合不攏嘴。
可是好景不長,越往山上走,手機的信號越弱,到后來完全中斷了。但是山里的風光好,還有很多松鼠跳來蹦去,看得李松眼花繚亂,也不感覺到累了。
黃昏的時候,兩人到了小溪邊,生火做飯。雖然只有大米,但高奎找來很多野菜,兩人吃得津津有味。李松高興極了,這才是他向往的生活。
晚上,高奎搭了一個窩棚,李松鉆了進去。暴雨突然下了起來,篝火熄滅了,蚊蟲咬得李松無法入睡。
天快亮的時候,外面傳來轟隆隆的聲音,高奎跳了起來,拉著李松就跑,連背包都沒拿。李松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跟著高奎爬上一個山頭,才看到露營的地方,已經被山洪淹沒了,窩棚早就沒了蹤影。兩人嚇出一身冷汗,現在他們沒了裝備,全身濕透,小溪水暴漲,根本無法往回走。
暴雨還在下,溫度驟降,兩人冷得直打哆嗦。為了取暖,兩人鉆進一個山洞,背靠著背,就盼著雨停。直到黃昏,暴雨才停了。高奎鉆出山洞,從松樹上找了點兒松脂,又用鋒利的石頭刮開一根干枯的大樹,削了很多樹屑下來。
李松餓壞了,吃了一個鮮紅的野果。不一會兒工夫,他就感覺胃里難受,吐得翻江倒海。高奎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找來木頭,做著鉆弓,還教訓李松,森林里的果子不能亂吃,不然會被毒死的。
躺在山洞里,李松又冷又餓,縮成了一團。高奎做好鉆弓,把李松拎起來,說:“你快幫我鉆木取火,不然我們今晚要被凍僵。”兩人使出渾身力氣,終于在天黑的時候,鉆出火來。兩人靠在篝火邊,肚子餓得呱呱叫。可外面傳來野獸的叫聲,兩人不敢出去找食物。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高奎走出山洞,刨開稀疏的泥土,捉了點蚯蚓,又在腐爛的木頭里找到幾只肥胖的蟲子。李松看著就惡心,離開高奎,想找點吃的。竹林里突然傳來一聲怪叫,李松抬頭一看就笑了,是一只長著漂亮尾巴的野雞。李松貓著腰,慢慢地向野雞爬去。野雞機警地伸長腦袋,仿佛要逃跑。李松急忙追了過去,野雞撲騰著翅膀連飛帶跳,不見了蹤影。
就在李松垂頭喪氣的時候,突然看到灌木叢里有幾只剛出生的小野豬。李松大喜,往小野豬撲去,嚇得小野豬四處逃竄,發出嗷嗷的叫聲。“高老板,你快過來,這里有幾只小野豬。”李松高喊。
高奎急忙阻止:“你快回來,有危險。”李松只想吃豬肉,不管不顧地朝一只小野豬撲去,把它按在身下。就在李松得意的時候,一只大野豬發出嚎叫,向李松沖來。李松嚇傻了,高奎拿著一根木棍從天而降,向大野豬打去。趁著這工夫,李松爬了起來,提起嗷嗷嚎叫的小野豬就跑。
大野豬挨了高奎一棒,卻無心戀戰,還是朝李松沖去。高奎邊提著木棍追大野豬,邊喊:“李松,快丟掉小野豬,這是它的孩子。”看到大野豬兇殘的樣子,李松手里一軟,丟掉小野豬,拼命地往前跑。大野豬發怒了,他用頭往李松的屁股拱去。李松感覺自己飛了起來,重重地落在地下,屁股就如被撕開了一樣疼痛。
大野豬旗開得勝,又向李松沖來。在這關鍵時刻,高奎一棒打在大野豬的腿上。大野豬受驚,轉頭往高奎沖去,李松趁機拼命地往前跑。
回到山洞,篝火還在燃燒,李松嚇得全身發軟,趴在火邊,身體如篩糠一樣地顫抖,心想大野豬那么兇殘,高奎會不會死了?
他心驚膽戰地等了許久,高奎才回來。李松喜極而泣,抱著高奎說不出話來。高奎說:“帶崽的母豬最可怕,帶槍的獵人都不敢惹。因為野豬皮厚,如果一槍打不死,它會要了獵人的命。”
“你沒帶槍,怎么回來了?”
“我以前在野戰部隊當了十年教官,經驗豐富。知道要躲開兇殘的野豬,只有爬上大樹才能逃命。”
李松趴在篝火邊,屁股火辣辣的痛,忍不住哭了:“這是什么鬼地方?沒有網絡,沒有外賣,沒有地鐵,我要回去。”高奎檢查著李松的傷口,扯了點草藥給他敷上,說:“你們這代人,就是沒吃過苦,不就是一點皮外傷,哭得比娘們兒還傷心。”
李松堅決退出這個賭局,高奎只能攙扶著他走出大山,找到了來時的村莊。老頭早就在那里等著他們了,還說著風涼話:“我就知道你養尊處優,熬不過七天。”李松揪住老頭的衣領,叫起來:“如果不是高老板,我就死在森林里了。”
老頭說:“高奎退伍前,在野戰部隊帶兵無數,你跟著他,絕對死不了。”李松很驚訝:“你們早就認識?”高奎啪的一聲,給老頭敬了一個軍禮:“他是我的老營長,以前打過仗,流過血,現在身上還有很多傷疤呢。”
老頭威嚴地看著李松:“先烈們拋頭顱、灑熱血,才換來現在的好日子。可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不知道感恩,還天天抱怨。年輕人,你現在可以摸著良心告訴我,吃飽穿暖的日子幸福嗎?”
李松低下頭說:“在這幾天里,我知道了什么才是幸福。這個賭局我輸了,明天我去烈士陵園,給先烈們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