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

奚凱悅

清晨，萬物的輪廓都化在一場濃霧之中了，若隱若現(xiàn)，如水的車輛也都將身影藏于其中，一切仿佛都不復(fù)存在。路上的行人個個戴起了口罩，一絲一縷的白霧也輕輕地牽出了我的回憶。

也是這樣一個霧天，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外婆帶著年幼的我去買早點。外婆大步走在前面，我邁著小碎步緊跟其后，生怕走丟了。一陣寒風(fēng)撲面而來，我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加快了腳步，面前的外婆卻忽然放慢了腳步，轉(zhuǎn)過身來，握住了我的手，“哎呀，你的手怎么這么冷呀！這幾天降溫了，要多穿幾件衣裳，別凍著了……”一面說著，一面解下她的圍巾，在我的脖子上繞了三圈，又熟練地打了個結(jié)，繼續(xù)握緊我的手，慢慢向前走。

外婆用手掌包裹著我的小手，暖烘烘的。可外婆的手摸上去并不光滑，是一雙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手，粗糙并有一層厚厚的繭，握著我的手有種刺刺的感覺，但我卻緊緊牽住不愿再松開。脖子上的圍巾還留有余溫，一股暖流緩緩流過心頭。圍巾上有股熟悉的香味，是外婆身上發(fā)出的，淡淡的很好聞，總使人感到安心，想一直待在她身邊。

祖孫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似乎無論多大的風(fēng)雨、多濃的白霧也不能將她們分離，可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哪有不會分開的時候呢？歲月的河流無情地使二人分散了。

再相見時，一個已經(jīng)長大，一個已經(jīng)變老，又一次來到羊腸小道上，我牽著外婆，依舊是一前一后地走著，可在前的是我，在后的是外婆。外婆的身子也大不如前，腰彎了又彎，皺紋也深了又深。當(dāng)我牽起她右手的那一刻，便知道她的手再也包不住我的手了，寬厚的手掌竟也瘦得似皮包骨，一根根青筋突兀，我握得緊緊的，又默默地放慢了腳步，同外婆走在一側(cè)，我愿這樣一直慢慢陪她走過她的余生……

一陣寒風(fēng)吹過，將我的思緒拉回了現(xiàn)實，霧氣散去了不少，可是遠(yuǎn)方仍看不太清，朦朦朧朧的，但我知道前方不會再有那個為我暖手，為我圍圍巾的人了，不會再有人等我。

霧氣模糊了我的雙眼，朦朧了整個世界，可她的身影將永遠(yuǎn)清晰不變。

（指導(dǎo)老師：唐丹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