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生相”與“眾生意”
——眾聲喧嘩中的貓膩網絡文學書寫

韋微靜 胡疆鋒

作為中國當代網絡原創文學的優秀作者之一，網絡作家貓膩正式在網絡文學領域嶄露頭角的時間并不算早。其首發于爬爬書庫的處女作《映秀十年事》（2003，以下簡稱《映秀》）并沒有一炮打響，直到2005年發表了第二部作品《朱雀記》后，貓膩才漸漸受到讀者關注，正式成為起點中文網的職業作家。隨著《慶余年》（2008）、《間客》（2009）、《將夜》（2011）的陸續發表，貓膩才逐漸穩坐網絡文學大神的寶座。2013年以來，隨著原騰訊文學的泛娛樂戰略和“造神運動”的開展，網絡作家貓膩的作品逐漸被更多的人熟知和認可。

盡管貓膩并不是第一代網絡文學寫手出身，但從他的創作時間、小說題材和內容要素等方面來看，他仍屬于較早一批在網上闖蕩的網絡作家。同時，貓膩的創作歷程也完整地銜接了網絡文學發展的三個節點，即“盛大收購起點、移動閱讀的興起、IP價值的發現”①。他的作品成為當下網絡文學泛娛樂開發程度較高的網絡IP，如原騰訊文學對其2014年開始創作的《擇天記》重重包裝和宣傳，實現了同名動畫、電視劇、網游和手游等多維度IP改編，備受好評的《將夜》和《慶余年》也相繼被開發成同名電視劇，已經或即將開播。

在魚龍混雜的網絡文學世界，貓膩素有“最文青”網絡作家稱號，其作品數量雖然不及唐家三少等人，但他文風成型后的每一部作品的完成度都很高，基本上都具有創新和突破之處。貓膩的小說包羅萬象，反映了當代社會多元的文化現實和普世化價值取向，體現了大眾文化復雜的文化與權力關系，是泛娛樂化時代下受眾閱讀與網絡文學商業化的共同選擇，值得深入研究。

一、玄幻空間的異托邦隱喻

玄幻小說題材新穎，完美地實現了中國傳統神話、傳奇故事、西方奇幻元素與網絡時代的文學體裁的整合和銜接，向讀者呈現了一個極富想象力和畫面感的玄幻世界。在這些真假難辨的虛幻世界中，現實生活和小說虛構的世界體系進行交叉重疊，一個似真似幻的異托邦空間得以從荒誕走向真實存在。

作為網絡玄幻文學的重要作家之一，貓膩筆下的世界格局宏大，極具東方古典意味。他的作品基本都建立在架空歷史的框架上，人物關系錯綜復雜，構建了一個超越現實，宏大精細的玄幻世界體系。簡言之，網絡玄幻文學中虛構的世界架構、修煉等級、意識形態系統等設定賦予了讀者全新獨特的閱讀體驗，是玄幻文學區別于其他網絡類型小說的地方。鑒于網絡小說體制浩大，文本細讀的方式無法在宏觀視域下展現網絡小說的框架。因此，針對網絡作家動輒上百萬的玄幻小說作品，筆者嘗試性根據具體作品內容制作了相關的框架圖，以期直觀地展現作品情節的宏大背景，實現網絡玄幻小說的典型環境建構。

作家貓膩一共創作了七部網絡小說，具體內容框架如圖1所示。

作為貓膩的處女作，《映秀》體現了貓膩小說的較高水準和精細化創作趨勢。縱觀《映秀》整體框架圖，可以得知這是一部陰謀論小說，故事主要圍繞著象征著信仰的“神廟”、代表著權力斗爭的“朝堂”以及矛盾高度集中的第三方組織展開敘述。小說中的“神廟”是超越世俗的神秘之地，神廟中人以神官身份自處，修行超然，受萬民信仰膜拜。身份尊貴的大神官向來不問世事，不插手皇權爭斗，一旦出手必然關系到世間格局。除去神秘玄妙的神廟的設定，小說《映秀》更像是一部發生在架空世界的武俠小說。而其中出現的“神廟”“朝堂”等經典環境要素也成為貓膩日后小說中的重要組成部分。與《映秀》密切相關的作品是作者的第三部小說《慶余年》，甚至可以說《映秀》一書是《慶余年》的前傳或試筆之作。鑒于《映秀》內容尚未完結，《慶余年》是建立在《映秀》神廟、朝堂、江湖框架上的巔峰之作。在《映秀》的框架中，《慶余年》加入了超人的“大宗師”設定，豐富了小說內涵，加入了諸多世俗國家對比維度，強化了小說內部的派系斗爭和矛盾沖突。而且小說加入了當時流行的穿越、架空元素，以前后兩位穿越者的經歷作為明暗兩條線索展開故事敘述，小說主要框架如圖2所示。

《慶余年》一書一經發表，便連續多時稱霸當年的網絡小說排行榜，成為貓膩的封神之作。相較于《映秀》而言，《慶余年》里的神廟更是玄妙，它是“存于典籍的東西，各國的皇室祭祀里最重要的部分就是祭祀神廟，只不過神廟不愿意妄擾世事，從不入世”②。作為一個脫離塵世的超然存在，神廟以及大宗師的設定讓整部小說充滿了玄妙感，而小說中關于架空王朝和權力斗爭的敘述賦予了小說獨特的中國傳統韻味。貓膩筆下的世界都富有濃厚的東方玄幻色彩，他的代表作《朱雀記》《間客》都繼承了作者的奇思妙想，寫作風格實現了古典傳統到星際宇宙的巨大跨越。其中，《朱雀記》作為貓膩的成名之作，它的整體框架已經相對完整，宏觀上也涉及東西方文化的對比維度。由下圖3可知，《朱雀記》主要側重對發生在東方的天地人三界故事的敘述。顯然，仙界、冥界部分的素材絕大多數都來源于中國傳統文化和宗教教義之中。但作者并沒有照搬傳統，而是在遵循基本教義的基礎上加入了自我的創造和西方元素，構建了一個嶄新的東方玄幻世界體系，并在追求好看的同時，通過小說的人物關系、情節設置等闡釋了某些情感共鳴與思考。

圖2：《慶余年》小說宏觀框架（筆者自制）

同樣，雖然《間客》在題材上屬于是科幻機甲流小說，但作者在小說后記中坦言：“《間客》是一本個人英雄主義武俠小說。③”“俠”的底蘊深植于文本細節之中，小說中的重要人物許樂、施清海等人用實際行動演繹著俠義精神。而這“俠”可以追溯到中國古代傳統意義上的“游俠”和以金古黃溫為代表的武俠小說。可以說，《間客》是一部網絡時代武俠小說代表作。但其武俠實質并不妨礙作者對其進行天馬行空的虛擬世界架構。相比較貓膩其他作品而言，《間客》的敘事空間更為廣闊，以三大星域（三林星域、百慕大三角星域、左天星域）、三大組織（聯邦、帝國、自由派）、八大主要派別（許樂派、七大家、李家、三一派、青龍山反聯邦政府集團、帝國貴族、帝國花家及帝國抵抗組織）構成了小說框架。雖然作者對小說具體細節進行了虛擬化、模糊化處理，但讀者依然可以從其文本中品味到與現實生活似曾相識的意味。

圖3：《朱雀記》小說宏觀框架（筆者自制）

其中，“席勒大師”等靈魂人物形象的塑造令人稱絕。一方面，作者通過側面描寫、對比烘托等方式賦予了兩位虛擬人物強烈的神秘感，同時也在小說情節開展的過程中適當地建立關系，根據情節需要有選擇地使用經典思想話語，某種程度上豐富了作品的思想內涵以及小說人物形象。事實上，文中出現的不少經典語錄和思想是人類現實社會發展的優秀文化遺產，而現實生活中的讀者也清楚地知道所謂的“喬治卡林”“席勒大師”只是一個虛構人物。總體上，貓膩的模糊化處理賦予了網絡玄幻小說深刻的主流意識和思想內涵，塑造了一個超越現實又合乎現實的異托邦空間，豐富了讀者對《間客》的閱讀審美體驗和想象空間。

圖4：《間客》小說宏觀框架（筆者自制）

圖5：《將夜》小說宏觀框架（筆者自制）

而作為貓膩經典的東方玄幻小說代表，《將夜》的世界體系建構除了延續玄幻小說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之外，還增加了作者貓膩自身的文化關照和考量。從圖5可知，《將夜》的框架較為完整，其中不乏世俗個人和國家集體之間的爾虞我詐情節，同時也涉及對佛道魔人等多重維度的思考。

結合圖5的框架圖可知，貓膩的小說擅長描寫復雜、充滿矛盾張力及新意的情節，佛教、道家的出現頻率較高，包括《朱雀記》《擇天記》在內的幾部作品都涉及對佛宗教義、道家思想與經典著作的深入探討。例如《將夜》中的“知其黑，守其白，為天下式。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這是昊天的世界”④正是改編自老子《道德經》：“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為天下式，常德不忒，復歸于無極”⑤。而其《擇天記》中的“大道三千，他只修順心意”⑥體現了道家遵循簡單質樸的自然法則，在無為中實現本體價值的思想。《朱雀記》中對佛家、道家的描寫更為集中，其中不乏“世間有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如何處之乎？⑦”“自皈依佛，當愿眾生。體解大道，發無上心⑧”等經典教義箴言。

縱觀小說文本，不難發現異世架空的玄幻世界、派系斗爭和修煉體系只是貓膩作品的一個表層內容。對比玄幻題材的小白文而言，貓膩的作品更具有小說閱讀審美快感，作者創作總體上延續了玄幻文的經典框架和環境特色，對于現象背后的深刻意義、文本內涵和思想價值取向仍然是作家創作關注的一個核心點。對比非玄幻題材的網絡文學而言，以貓膩為代表的網絡玄幻小說以其海納百川、包羅萬象的姿態擁抱中國傳統文化，兼具言情、歷史、現代、架空等多種熱門類型元素，實現了網絡小說文本的最大化。隨著小說情節發展的深入，探討話題的逐漸拔高，這種建構過程逐步順理成章，“異托邦”不再需要一種另類的想象力呈現，而是我們社會生活需要直面的問題。

二、以精彩敘事投射現實

擁有宏觀世界架構和深刻立意之后，如何在網絡文學超長篇的框架內實現趣味性與文學性兼具的精彩敘事，吸引讀者興趣？這需要作家進行敘事文本創作時有取舍、有技巧地對事件、人物等要素進行排列組合，使“‘故事’得以陌生化、得以被人創造性扭曲甚至使之面目全非的獨特方式”⑨，這就是敘事結構的魅力所在。而在敘事類文學的三要素中，“情節”是推動故事發展的重要因素，其本質就是矛盾沖突不斷涌現，又陸續解決的一個過程，這投射到網絡玄幻小說中主要表現為打怪升級流。

小說中的主人公初級設定是平庸/默默無聞的底層人物，他需要化解一系列的危機后才能實現超凡的傳奇人生。當然，也有主人公出身尊貴的設定，但中途遭遇不幸，經歷了一系列的磨難后重獲超凡人生。因此，小說需要有眾多矛盾、危機加以推動情節發展。在《映秀》中，主人公江一草“映秀傳人”的身份設定成為情節發展的張力所在，故事圍繞著“當年造成映秀鎮屠鎮慘案的眾人欲斬草除根”和“映秀鎮案的牽連者想要復仇”這兩大派系展開敘述。《朱雀記》在“佛祖死了”的情節預設下，圍繞著未來佛易天行與現世佛阿彌陀佛展開矛盾沖突，最終以未來佛易天行的勝利完結。《慶余年》中最大的疑點就是“誰殺了葉輕眉”，主人公范閑需要通過獲取權力和武力從而保障自己生命的前提下實現“復仇”的目的。《間客》設置了兩大矛盾，分別是身為聯邦第一序列通緝犯的許樂與聯邦內部的抗爭，以及聯邦與帝國的外部戰爭。主人公在這兩大矛盾中艱難求生，通過各種機遇和挑戰，實現了底層人物成為聯邦大英雄的華麗逆襲。而《將夜》中主人公寧缺不能修行的體質成為故事前期發展的動力，直到他以低修行成功逆襲成為二層樓書院弟子后，推動情節發展的矛盾轉變為“冥王之子”的設定。《擇天記》設置了三個矛盾，國教學院商行舟與圣后派系的政權斗爭，人族、妖族和魔族的種族斗爭，以及中土大陸與圣光大陸的入侵之戰。這些矛盾都構成了故事情節發展的巨大張力，主人公在這一過程中升級打怪成長，而情節也在這些矛盾沖突的興起和化解中得以推動。筆者將這類情節發展歸為一個“不平衡-經過努力-獲得平衡-外力打破-不平衡-經過努力-獲得平衡”的循環過程。當然，為了追求好看的目的，單線發展的故事情節遠遠不夠。所以在這一過程中，作者往往采用雙（多）線并進、多重矛盾同時爆發等方式實現小說情節的精彩敘述，以期增加讀者的閱讀興趣。

而在網絡小說闖關式的情節設置中，要想“獲得平衡”還需要各種“金手指”⑩事件的疊加，即通過機遇、系統、道具、身份設定和某種天賦等形式讓主角實現比一般人更多的優勢。在貓膩作品中就存在著大量作者為主角而開的“金手指”事件，具體情況如表1所示。

表1：貓膩小說中“金手指”情況（筆者自制）

將夜 寧缺重生穿越現代人疑為冥王之子書院弟子神符師傳人練得一手好書法1.受朱雀和陳皮皮幫助重塑雪山氣海，可以修行2.成為夫子弟子3.得蓮生大師傳承4.幾次在危急關頭破境桑桑大黑傘元十三箭驚神陣擇天記 陳長生長生果疑為圣后之子教宗大人通讀道藏三千過目不忘擁有強大的神識1.與真鳳血脈徐有容有婚約、浴真龍之血2.大朝試一步通幽、成為大朝試榜首3.入凌煙閣得王之策筆記、一日看盡前陵碑4.周園收服萬劍5.得蘇離授劍，實現多次越境殺6.圣后與天書陵為其逆天改命7.繼任教宗之位無垢劍周園藏鋒天書碑黃紙傘兩斷刀訣玄霜巨龍朱砂丹

在當代網絡小說創作中，適當地運用“金手指”是非常必要的，它已經成為豐富故事情節、推動情節發展必不可少的元素。但另一方面，一些小白文中往往會出現大量的金手指，主角利用金手指一路開掛，輕輕松松晉級，導致小說情節與現實邏輯的嚴重脫節，使得讀者完全失去了閱讀的快感。事實上，金手指、“升級流”?的盛行與網絡小說極致的“YY情結”?密切相關。與網絡游戲帶來的游戲快感一樣，網絡小說的“YY情結”具有較強的娛樂性質，它是一場放縱想象的白日夢，為現實生活中庸庸碌碌的讀者提供了屌絲逆襲的機會。因此合理的YY可以幫助讀者在閱讀過程中獲得象征性的滿足，從而緩解現實生活中的焦慮。

另外，為了更大限度地實現網絡小說“爽文”?的要求，貓膩筆下的主角一般采用欲揚先抑的手法，即主角通常設定為普通人的起點，最初由于實力、身份、地位、財富或者技能不濟而不斷受挫，但不甘于沉淪，于是奮發勵志，不斷地爆發，最終逆襲成為強者。值得一提的是，在貓膩的作品中，主角都是被動入世的。《映秀》中主角江一草心性疏淡，愿意過著平凡的日子，但無奈他背負屠鎮的血海深仇，所有人都在逼著他復仇。終于，當唯一替映秀鎮喊冤的御史梁成死了以后，他也走上了奮起復仇的道路。而《朱雀記》的主角易天行本來也只是想安安靜靜地過著以撿垃圾為生的日子，但無奈一身神通，他不找麻煩，麻煩也會自動找上門。因此，為了保護親人，過上日常平凡的幸福生活，他努力入世、上天斗爭，試圖通過讓自身強大的方式獲得安穩。同樣，《慶余年》和《間客》中的主角都為了在那個殘酷的時代生存下去，而努力讓自己變強大。《將夜》則又重新回到了復仇的主題，主角寧缺在故事前半部分的強大動力主要是為了報滅門之仇，而《擇天記》主角陳長生則是因為自己活不過二十歲，所以他必須為了生存而努力變強大。雖然他們變強大的動機都是被動的，但在他們的努力下都成功逆襲成為絕世強者。這種被動感實際與現實生活中的人的生存現狀很像，容易引起讀者共鳴。因此，雖然主人公形象及其成長過程都是類似的，但仍然吸引了眾多讀者點擊閱讀、訂閱打賞，這主要與網絡小說獨特的“代入感”有關。根據2017年7月發布的《第40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數據顯示，我國網民依然以初中、高中/中專/技校學歷，月收入在3000元以下的群體為主，同時，網民中學生群體占比最高。因此，絕大多數的網絡小說主角的形象、性別、年齡、身世和能力一般都設定為底層草根人物。當然，也有不少出身高貴、外貌氣質絕佳的設定，但一般這樣的主人公他的性格、三觀會比較貼合現實讀者形象。這樣的設置容易引起讀者對小說的認同與共鳴，讀者就會以主角的視角體驗書中的故事，從而產生對網絡玄幻文學的閱讀需求。

三、網絡寫作下的人文關懷

不同于一般的打怪升級流、系統流等網絡小說，貓膩的每一部作品在思想立意上都有所側重和突破。回溯文本，貓膩的“文青”氣質與“情懷”訴求在其作品主題中一覽無余。《映秀》是貓膩的處女作，這部作品總體上還是一個比較傳統的武俠故事，作者將古典傳統武學精神與網絡文學題材融合在一起，從這本小說可以初窺貓膩文藝細膩的筆力雛形。成名作《朱雀記》中，貓膩延續了自周星馳《大話西游》以來“不畏強權，勇于抗爭”的精神內涵和敘述風格，著重探討了佛宗與眾生之間的關系，從佛教“有生皆苦”的觀點出發，給佛祖安排了一個自殺情節，借此重新建構了東西方諸神佛的位置，就現世佛與未來佛之爭探討作者的人生哲學，是一部經典的東方玄幻小說。直到《慶余年》，貓膩的文風才真正成型，延續當時熱門的穿越、言情、武俠、重生和宅斗等題材，描述了兩世為人的重生者范閑在慶國的辛勤“耕耘”生活。對比《慶余年》同時期的同類型超人氣網絡小說，如《回到明朝當王爺》（月關著）和《極品家丁》（禹巖著）這兩部歷史架空小說，從內容主題、世界觀、情節設置等方面明顯地感受到三者之間的差距。《極品家丁》小說內容輕松詼諧，敘述了一位現代穿越者在架空時代的個人奮斗史；而《回到明朝當王爺》則是將網絡文學“YY情結”與爽文訴求發揮到極致，作者筆下的主人公楊凌坐擁十二房妻妾，在明朝錯綜復雜的派系中混得風生水起，剿倭寇、驅韃靼、滅都掌蠻、開海禁、移民西伯利亞等。當然，同為架空歷史小說的《慶余年》也不免落入俗套，作者為主人公范閑牽線了五位紅顏知己，賦予主人公開掛的身份和權力，讓其在異世波濤洶涌的權力斗爭中極盡挾勢弄權。但總體上，《慶余年》東方版“基督山伯爵”復仇故事的設置和高超的敘述技巧都更勝《回明》和《極品家丁》一籌。在權力斗爭之余，作者還融會貫通了對武道修行、治國經商之道、為人處世等范圍的思考，著重探討了“人為什么活著”的永恒話題。與“小白文”?流水賬式情節和粗糙的文筆形成了鮮明對比，成為當年架空歷史小說的佼佼者。

而披著機甲科幻外衣的東方玄幻文《間客》更是延續了這個話題，借小人物許樂的拳頭回答了人在強權政治、制度與自由之中應該怎么活著的問題，對較為敏感的政治制度（民主自由的聯邦制度和專制獨裁的帝國主義制度）的現實性思考。眾人對《間客》的評價頗高，也正是這部作品穩固了貓膩大神的地位，莊庸更是指出《間客》的出現是“武俠”的復活與再生，是“一種網絡時代的‘新武俠’”?。在敘述完現代感極強的星際故事后，貓膩回歸東方玄幻敘事，在《將夜》中以濃厚的古典筆墨探討了書院、道門、佛宗、魔宗四家的修行與斗爭。小說中，作者更是奇思妙想地引入了“昊天”這樣一個超越世俗的存在，建構了神、佛祖、魔宗和人間之力等多種理念之間的矛盾沖突。小說看似在描寫修行，實則是對信仰的反復論證。作者塑造了象征著人間之力的夫子、信仰規則的知守觀觀主、佛道魔兼修的蓮生大師等人物形象，給讀者提供了關于信仰的多種選擇途徑。主人公寧缺實際上是作者的一個化身，面對規則內束縛，寧缺選擇自己成佛，即信仰自己，也正是這一設定將小說的文學性提高到一個高度。商業轉型文《擇天記》網絡反饋（起點中文網評分8.9）雖然不及之前的作品，但作者在高度游戲化的文本中也嘗試性回答“生還是死”的哲學問題，塑造了一個向死而生、積極求生的主人公形象。新作《大道朝天》則體現了貓膩的實驗性創作意圖，一改網絡文學長篇大論的煩瑣敘述，作者企圖書寫一個“‘樸實有力而不簡單’，能夠在‘好看’兩個字上走到新的境界”?的故事。

貓膩的作品最難能可貴之處還在于其網絡文學框架內情節性、文學性和現實性的結合，在提倡精彩的故事性的網絡小說文本中，貓膩做到了人文主義關照，堅持在小說中深入探討哲學、道德、人性范疇上的問題。正如貓膩所言，他的作品“優勢應該在于比較有意思的強情節。至于文青與情懷……因為打小對故事的理解就是如此。最看重的，還是劇情。?”雖然作家的粉絲數量不及唐家三少、天蠶土豆和我愛吃西紅柿等超人氣網絡作家，但正如路遙、魯迅和金庸等中國現當代作家對貓膩的深刻影響一樣，貓膩小說為讀者提供娛樂消遣之余，同樣具有強烈的思想啟蒙意義。

四、泛娛樂時代的集體狂歡

回顧貓膩十幾年的創作歷程，不難發現其鮮明的玄幻文學創作訴求。這與貓膩由始至終的玄幻小說創作習慣有關，從《映秀》開始到《將夜》，貓膩的玄幻創作傾向較為明顯，尤其是《朱雀記》和《將夜》這兩部書可謂是經典的東方玄幻著作，延續了當下熱門的網絡玄幻文學敘述特征，集架空、玄幻、仙俠、修煉等熱門玄幻元素為一體。而作家本身實際也深受中國古典武俠精神的影響，在《擇天記》后續的微信答疑中，他承認自己不擅長寫西方奇幻題材。

但與此同時，《擇天記》文本體現了較為明顯的玄幻文學特征和模式、套路化傾向。作為典型的網絡玄幻類型文學，《擇天記》可謂是一部成功的商業轉型之作。閱文集團對《擇天記》寄予了厚望，小說上架之前就為其量身打造了3D預告片。上線之后，又迅速著手動畫、舞臺劇、游戲和影視方面的全產業鏈開發。面對閱文集團如此大手筆的投入，筆者不禁產生疑惑：與貓膩以往的作品相比較，誕生于泛娛樂潮流的《擇天記》，其小說文本和IP改編的質量達到了怎樣的高度？

貓膩的《擇天記》雜糅了時下網絡小說流行的玄幻、修真、升級打怪、競技等元素，講述了一位十四歲少年帶著一紙婚書來到京都，邂逅了許多真誠的朋友，在機緣巧合下實現逆天改命，從而開啟了一個逆天強者的崛起征程。繼承以往作品中對深刻命題的思考，在《擇天記》中貓膩著重探討對命運、選擇等永恒話題的探討。作者通過主人公陳長生的遭遇反復探討論證“到底有沒有命運”“怎么實現逆天改命”等問題，最終借小說中的傳奇人物王之策之口，指出“沒有命運，只有選擇”?。為此，筆者自制了小說的框架圖，見圖6：

圖6：《擇天記》小說框架圖（筆者自制）

從下圖可知，《擇天記》延續了貓膩一如既往的風格，世界架構宏大完整，極富有想象力，人物形象豐滿，仍具有一定的文學性和故事趣味性。但一旦將文本置于比較的框架內，《擇天記》整體上稍遜一籌，小說具有較強的小白化、游戲化和娛樂化傾向。小說開篇布局恢宏，字里行間也貫穿著作者一如既往的文筆風格，寓張力于平淡，于細膩中書寫人物，小說隱含著一個穩定的節奏。但這種文本自在的節奏被陳長生參加大朝試后繁復的打斗情節打破，小說情節內容落入了小白文升級打怪的窠臼，體現出濃厚的游戲競技意味。一場打斗少則三四章（第150章《崖畔》至第153章《天空》、第162章《簡單一劍》至第167章《提靴》），陳長生在周園與南客的正面戰斗更是高達十七章（第320章《清冷的第一劍》至第336章《劍行草原，仿佛離山》）。除了情節拖沓以外，這些競斗打斗顯得套路化，有讀者諷刺：“每場對戰套路都一樣，對招數的放大解析，結果毋庸置疑，肯定是擁有主角光環的陳長生贏了，把對方揍得奄奄一息，這書里所有的配角和打斗都只是為陳長生設的磨刀石。”

當然，在貓膩以往作品中也有關于競技打斗的描寫，但這些競技打斗是圍繞情節展開的，例如《將夜》中主人公寧缺參透浩然氣之后，接受南晉劍客柳亦青的決斗邀請。作者對于這場競技打斗的描寫并沒有像《擇天記》那樣專注于打斗動作本身，而是加入了許多環境、心理和場景描寫，對于決斗本身的細節描寫僅涉及了一章內容，語言干練緊湊。科幻機甲文《間客》文本中也有大范圍的競技打斗情節描寫，第二百二十八章《這里的黎明躲貓貓》至第二百三十八章《麥德林之死》描寫了主人公許樂刺殺麥德林議員的過程，作者使用蒙太奇手法，一面描寫帕布爾總統就職的莊重場景，一面描寫緊張刺激的槍戰。通過節奏的反差對比，賦予了打斗場面內在的情節張力，這時候的槍戰描寫是保持文本完整性的必然存在，大大促進了情節的推進。對于一部玄幻小說而言，對打斗場景的描寫是必不可少的，但需要講究一定的書寫策略，注重情節對小說節奏的把握和推進。

當文本充斥著毫無新意的內容，情節拖沓嚴重時，作者很難敘述出深刻的立意。《擇天記》的主題便是講述少年執著于逆天改命從而成為一世強者的故事，然而“逆天改命”的線索在第641章圣后娘娘幫助陳長生獲得重生之后便中斷了。第四卷后半部分到第五卷《戰地黃花》（天書陵大戰（共25章）、戰后利益分配、殺周通（共45章）、魔君之死（共63章））近四十五萬字屬于過渡階段，這一部分思路并不清晰。直至第六卷《西風烈》中“唐家談判”（共60章左右）、“圣女峰之戰”（共43章）和“白帝城之戰”（共123章））才陸續引出小說的另一個主題，即“年輕就是正義”，敘述主角在困難和戰斗中成長，逆襲成為強者，成功換新天的故事。

當然，《擇天記》后半部分不乏思辨、哲理意味的內容，例如唐家談判部分中陳長生與長生宗怪物除蘇關于“怎樣活著”的討論，主人公對人性、愛情、背叛和選擇等永恒話題的認知都帶給讀者趣味性的閱讀享受。而對戰爭畫面和人物群像精彩絕倫的描寫是貓膩創作的強項之一，人族眾志成城北伐魔族的畫面感十足，與《將夜》一文中書院眾人齊心協力守青峽有異曲同工之妙。北伐之前，《擇天記》一文的重心主要集中在人族內部的爾虞我詐，而北伐序幕拉開之后，矛盾重心則轉移為人族與魔族之間的戰爭。從大人物陳長生到不知姓名的小人物，在戰爭各顯神通，人族空前團結。其中，嫌隙很深的商行舟師徒兩人因為北伐再一次合作，名門世家紛紛派出自家的供奉高手，各宗派山門的修行強者集聚一堂，只為北伐拋頭灑血。不可否認，《擇天記》延續了貓膩小說極富想象力的特點，情節構思精巧大膽，故事的完整性較強。但作為一部313萬字的長篇網絡小說，《擇天記》近4萬字的結局安排則有些倉促，顯得整部作品頭重腳輕。而且《擇天記》通篇冗長、泛濫的競技打斗情節描寫讓小說的“文青”與“情懷”意味減少，逐漸向思想淺顯、忙于升級打怪的“小白文”之流靠攏。

雖然《擇天記》的文風與中原五白的作品還是有較大的區別，但不可否認，《擇天記》呈現出嚴重的模式化、套路化傾向。封神之作《慶余年》由于并未涉及玄幻修仙情節，因此文中對境界層次的劃分較為簡單，以品級論武功修為，其中九品以上是武道的最高境界。東方玄幻著作《將夜》結合中國傳統儒釋道文化將修行者等級由低到高分為初識、感知、不惑、洞玄、知命、破五境（無距、天啟、無量、清靜、涅盤、羽化、超凡等）。《擇天記》則繼承了《將夜》的等級劃分框架，將修行等級分為凝神、定星、洗髓、坐照、通幽、聚星、神圣境界（名動、從圣、神隱等）。而小說情節的敘述模式也呈現出某種程度的相似：默默無聞又身懷異稟的男主角因為貴人/某種原因從偏遠地區離開，來到繁華的京都，結識了許多良師益友，也樹立了諸多對手，成為矛盾/陰謀論的核心，機緣巧合之下逆襲成為一代強者。具體比較內容可詳見表2所示。

通過對比兩部小說的情節設置和敘事模式，不難發現《擇天記》與《將夜》在敘述模式和情節架構上的相似。而貓膩作品表現力向來不俗，其中完本后的《朱雀記》曾獲得了2007年度新浪原創文學大賽·奇幻武俠類金獎，《間客》榮膺起點首屆金鍵盤獎年度作品，以及由專業作家評選得出2013屆類型文學雙年獎銀獎。一鼓作氣，憑借《將夜》對信仰的精彩詮釋，貓膩一舉拿下起點中文網年度作家桂冠和第一屆網絡文學雙年獎金獎。繼《朱雀記》《間客》和《將夜》等大神級作品之后，與《將夜》敘事框架相似的《擇天記》的創作水準和作品立意尚待提高。與此同時，《擇天記》諸多競技打斗、闖關式情節設置雖然大大削弱了文本的文學性，但其高度娛樂化、游戲化的情節設置降低了小說改編成網絡游戲、影視作品的難度，大大推進了IP改編進程。

表2：《將夜》和《擇天記》的對比表格（筆者繪制）

結合同類型的網絡玄幻小說，可以發現《擇天記》在小白化、模式化上是相對成功的，該小說中具備了諸多流行的網絡文學元素。主角陳長生因為自身條件不能修行的設定除了出于玄幻小說升級打怪的考慮之外，同樣也延續了《凡人修仙傳》（忘語，2007）以來的凡人流小說熱。而《擇天記》的書名與之前流行的玄幻小說《魔天記》（忘語，2013）相仿，在起點中文網玄幻頻道輸入關鍵詞“記”“天記”，一共可以查到4317條記錄和1071條記錄。同樣，故事開頭，主角陳長生的不被認可、祝福的婚約和退婚的行為讓讀者不禁聯想到《斗破蒼穹》（天蠶土豆，2009）以來大熱的“退婚流”小說。不過與后來流行的《異世邪君》（風凌天下，2010）、《不滅劍體》（十步行，2010）、《劍道獨尊》（劍游太虛，2011）等退婚流小說不同的是，《擇天記》是陳長生主動提出的退婚，但卻陰差陽錯地遭到女方家長的輕視而被逼退婚。另外，《擇天記》中有大量隨身空間法器出現，男主角陳長生的劍鞘藏鋒和周園，女主角徐有容的法器梧桐既可以作為一個法器，同時也是一個隨身空間。還有妖族公主落雨衡的千里紐和落雨鞭、魔族圣器煙羅、天海圣后的又一簪以及天機閣百器榜等隨身法器在書中大量出現，其游戲競技意味濃厚。因此，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擇天記》是一部較為成功的商業轉型之作。

然而，就電視劇版《擇天記》的網絡反饋來看，其IP改編并沒有達到轟動效果。盡管閱文集團和演員粉絲對《擇天記》極盡推廣宣傳，電視劇版的全網播放流量高達260億，觀其口碑卻再創IP劇低分，豆瓣電影評分只有4.1分。根據電視劇劇情，筆者自制了電視劇版《擇天記》的主要敘述框架，具體見圖7。

電視劇版《擇天記》失利的原因主要在于劇本改編、演員演技和電視臺放映策略等方面。由于拍攝《擇天記》的時候，該小說尚在連載。因此電視劇版《擇天記》只有前12集劇情基本符合原著前半部分，之后的38集有一半以上的內容脫離了小說框架，屬于編劇的自我創作部分。出于周期短、電視劇的娛樂性和資本要求等原因，該劇劇情拖沓、內容干癟、植入了諸多與劇情毫不相關的廣告，并且一些演員存在加戲的情況，嚴重破壞了敘述的節奏。通過圖6小說《擇天記》框架與圖7電視劇《擇天記》的框架的對比，可知電視劇《擇天記》簡化了小說里的多重矛盾，重點突出主人公陳長生在“逆天改命”之旅中的成長、愛情與友情關系，主要強化了人物的情感線索，具體內容如圖8所示。

圖7：《擇天記》電視劇改編框架（筆者自制）

圖8：《擇天記》電視劇版和原著小說主要人物關系圖（筆者自制）

通過下圖可知，電視劇《擇天記》比較側重人物之間錯綜復雜的情感關系。經過編劇的修改，故事的重心由陰謀論小說轉變為青春勵志電視。這一定位與電視劇《擇天記》的隱含受眾有密切關系。作為經典的玄幻、古裝題材改編影視劇，《擇天記》的主要受眾群體正是低齡化的年輕觀眾，其輕松休閑的娛樂性質對年輕受眾有著極大吸引。其中，電視劇版《擇天記》中最熱門的話題當屬男主人公陳長生的飾演者鹿晗無疑。根據新浪微博明星勢力榜之內地榜2015年至2016年的相關數據統計，鹿晗的熱度始終穩居前十，多次進入前三。2017年10月8月，鹿晗在新浪微博上公布自己戀情的新聞一度讓微博系統癱瘓，無法正常評論、轉發,甚至有相關粉絲就鹿晗戀情公開事件展開了“偶像失格”?話題的探討。這樣看來，鹿晗是目前內地娛樂圈當之無愧的頂級流量明星，邀請鹿晗參演《擇天記》可謂是一個明智選擇。其次，據虎嗅網2014年4月19日在網上公布的鹿晗粉絲年齡分層數據?來看，有53%的粉絲是不超過24歲的90后，其中還有25%的80后粉絲和11%的70后粉絲。總體來看，鹿晗粉絲的總體年齡不高，其中以青少年為主力軍。除了男主角選用當紅偶像明星鹿晗以外，劇中其他角色也大量選用小鮮肉與當紅偶像明星，女主角由“百變小花”之稱的古力娜扎飾演，其高顏值和修長身材是對徐有容的最好詮釋。第二女主角扮演者是92年小鮮肉吳倩，她曾在熱門IP劇《何以笙簫默》中飾演大學時期的趙默笙而備受好評。總體上，從《擇天記》高顏值的演員陣容來看，騰訊影業選用偶像明星出演電視劇《擇天記》是出于大眾喜聞樂見的考量。這也回應了大眾文化的一個顯著特點，即雷蒙·威廉斯對大眾文化的定義：“大眾文化不是因為大眾，而是因為其他人而得其身份認同的，……他更現代的意義是為許多人所喜愛。[21]”但與此同時，該劇演員絕大多數都是新生代的偶像明星，演員的參演經驗并不豐富，尚待一定時間的磨煉，因此在臺詞功底、肢體和面部控制、情感表達等方面表現差強人意。2015年以來，根據網絡小說改編的電視劇層出不窮，觀眾對玄幻小說改編影視作品的審美大大提高。如果沒有較好的劇本框架和演員演技，光靠粉絲支持只能帶來一時的高流量與短暫的集體狂歡，并不利于該網絡小說IP的長遠健康發展。

總之，貓膩的網絡小說以其瑰麗奇特的想象力，為讀者構筑了一個獨具東方傳統文化特色的玄幻世界和特殊體系，區別于現實社會，但同樣其中也包羅大千世界和蕓蕓眾生。從社會現狀觀之小說文本，其內容充斥著玄想、競技、升級、打怪與情感、政治、陰謀等多重因素。貓膩網絡文學創作十幾年以來，可謂描盡社會萬象，順應眾生，取之于現實，超乎現實。但總體上，以貓膩為代表的網絡文學作品滿足了年輕讀者的日常消遣、娛樂等需求。在巨大市場需求的前提下，網絡文學的商業化運作和泛娛樂化開發勢在必行，同樣與現實社會因素息息相關。在多重因素影響下，貓膩的網絡小說IP運營在發展過程中面臨著眾多IP開發的共同問題，包括原著質量、IP開發策略、IP改編質量、制作資源分布等諸多現實問題，其中《擇天記》同名IP改編電視劇的粗制濫就是其直接表現。只有保證作品質量，提升IP開發質量，網絡小說IP運營才能創造出真正的精品網絡小說，促進網絡小說原著與IP衍生產品的完美結合，實現網絡小說IP的真正價值。

注釋：

①澎拜新聞.羅昕.貓膩：IP泡沫化的原因在于很多資本方只重“名”[EB/OL].（2017-10-13）[2017-12-11].http://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822693.

②貓膩.慶余年 第十章 第五宗師？[EB/OL].（2007-5-6）：[2017-12-11].https://read.qidian.com/chapter/kpwCq4fKJk01/BY-zL0Ewb3A1.

③貓膩.間客·后記·有時候[EB/OL].（2017-9-25）[2017-12-11].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A3NDA5MjgwNA==&mid=504153528&idx=4&sn=814ea33d65281dd 6c5aece955c01e6f3&chksm=04fd7dd3338af4c5 1f94b471858a471ef2355d32e04a6a5c107808f4 73ee51a9130cea36a31c&scene=18#rd.

④貓膩.將夜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知守 [EB/OL].（2013-2-7）[2017-12-11].https://vipreader.qidian.com/chapter/2083259/43603952.

⑤老子.老子道德經注校釋[M].樓宇烈校釋.北京：中華書局，2008.

⑥貓膩.擇天記：第一卷 恰同學少年[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7.

⑦貓膩.朱雀記 第五卷 傾城 第三 十 三 章 墓 碣 文[EB/OL].（2007-2-4）[2017-12-11].https://read.qidian.com/chapter/0RPuLkYP1D01/absEAFx23JQ1.

⑧貓膩.朱雀記 第七卷 空城 第三十四章 如果愛（下）[EB/OL].（2007-2-3）[2017-12-11].https://vipreader.qidian.com/chapter/37287/10202391.

⑨[波蘭]托馬舍夫斯基.主題[M].選自胡亞敏著.敘事學[M].武漢：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

⑩金手指：網絡用語，表示作者賦予主角的，別人沒有的，或不容易獲得的天賦或者狀態。

?升級流：網絡用語，表示普通人出身的主角經過挑戰、磨難一步一步走上人生贏家道路的網文寫作套路。

?YY情結：網絡用語，表示多為幻想的現實中不可能發生的事。

?爽文：一種較為常見的網絡文學類型，其特點是小說大開金手指，讓主角在歷練中迅速升級，最后實現人生的巔峰。爽文比較常見類型有打怪升級、大開金手指、后宮小說等。

?小白文：網絡用語，2007年后開始在網上流行，通常形容小說情節簡單，沒有小說基本的起承轉合結構，反復灌充無意義的字數，使小說內容臃腫，橋段極度套路化，缺乏思想性，內容淺白。

?楊鷗.當今武俠文學能否超越金庸？[N].人民日報，2014-04-29.

?澎拜新聞 羅昕.貓膩：IP泡沫化的原因在于很多資本方只重“名”[EB/OL].（2017-10-13）[2017-12-11].http://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822693.

?同上。

?貓膩.擇天記[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7.

?偶像失格：“失格”來源于日語，就是失去資格的意思。而“偶像失格”便是指偶像的行為嚴重違反了粉絲自己心中對偶像的定義，是偶像對自己身份乃至對粉絲的背叛。

?虎嗅網 Shwlysjwj.一次微博數據挖掘試驗：鹿晗粉絲的七張畫像[EB/OL].（2014-4-9）[2017-12-11].https://www.huxiu.com/article/32191.html.

[21][英]雷蒙·威廉斯.關鍵詞：文化與社會的詞匯[M].劉建基,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