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稅法的正義價值論

魏彥芳 堅德慧

摘 要 生態稅是把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的社會成本，內化到生產成本和市場價格中去，再通過市場機制來分配環境資源的一種經濟手段。而生態稅法從稅收角度實現了代際公平的法律化，同時表明稅收正義和環境正義的竟合恰好是生態稅的正義價值之所在。

關鍵詞 生態稅 代際公平 稅收正義 環境正義

基金項目：2016年甘肅省教育廳項目-生態稅法的環保效應研究（（2016A-065），本文為該項目的成果之一。

作者簡介：魏彥芳，天水師范學院商學院教授，研究方向：經濟法學、稅法學;堅德慧，天水師范學院商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經濟法學。

中圖分類號：D922.2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9.07.126

我國在2018年推出的《生態稅法》引起了頗為激烈的爭論。基于當前我國環境問題的外部性態勢日漸式微，飛速發展的經濟水平與優化配置的物質資源，切實推進的環境保護之間存在著巨大的鴻溝。兩者之間存在的排斥力量導致經濟與環境資源協調發展拉開的距離所生發出來的矛盾代內向代際擴散。一直以來，代際公平理論更多地是被運用于可持續發展和環境保護方面的探究。但是近年來，隨著理論研究與實踐發展的豐富，將代際公平理論應用于稅法領域能夠為探究生態稅征收問題提供一種創新性思路。

一、稅收正義

正義，同義與公正，可以理解為符合一定社會道德規范的行為，更多的是體現著道德范疇一種肯定判斷。關于正義與稅收，休謨的公共福利觀點更能體現出二者之間的有機統一性。在稅法上談正義往往和公平、公正難以分開， 稅收作為再分配的典型，正是映射了政府管理與服務活動的正義之質。人們似乎在腦海里自然的接受這樣一種規則，即公平游戲的規則，來約束自己的行為從而調整人們之間的關系。在法律體系下，政府行為必須合法。從這個角度上講，合法和正義是重合的。因此，個人對正義的追求就轉化為社會對法律的設置。在這樣的體系下，即便是最弱勢的群體利益也應該有所考慮和表現。同樣的，稅法也應該符合正義的基本要求。

稅收公平的觀點最早從對社會福利的思考中產生。社會福利的主要作用在于最優地利用經濟資源。假設每個個體獲得福利的能力相當，經濟資源在個體之間進行分配的方式構成了社會福利制度的內涵。而這種分配以一個公共合約為基礎，反映了社會對公平分配的判斷。邊沁認為每個理性人都會追求個人利益的最大化，同時相互作出妥協而追求社會利益的最大化，達到一個公平的結論。但是，在社會上占據更大優勢的集團并不需要向弱勢群體妥協以公平分配經濟資源。從這個角度出發，單純依賴追求個人利益的最大化無法實現社會福利，而必須求助于法律規范。社會必須選擇一種公共合約來決定在一個公平的社會分配正義應該如何定義。西方傳統對平等原則給予特別的關注。但同時也認為應該對社會最貧窮的人群進行特別對待。在對社會財富進行分配時，不應該考慮個體不同的社會地位，就象隱藏在幕后一樣，每個個體應被視為平等。在這個前提下進行分配的主要問題在于不可知性帶來的風險。而風險規避的最好方法，就是選擇對社會最弱勢的群體能帶來最大福利的那種分配方式。稅收正義很大程度上強調的是公平和平等。從環境正義的角度，如果要依賴于稅收制度公平分配環境責任和環境權利，就必須依賴生態稅法。

生態稅應當是政府通過對破壞生態環境的行為 （ 生產和消費） 征收相應數量貨幣額度的稅收，用于生態保護的投資或對保護生態環境的行為的稅收支出（稅收優惠），以可持續發展、生態平衡為目的，以代內、代際公平為主要價值取向的一種稅收體系。它是把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的社會成本，內化到生產成本和市場價格中去，再通過市場機制來分配環境資源的一種經濟手段。

二、環境正義

從國際角度，環境正義要求處理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之間的環境責任矛盾，如何在進行環境保護的同時保證發展中國家的發展權，其典型的解決方式即“共同但有區別的責任”。從國內角度，環境正義要求一國的法律和政策處理貧富階層之間的環境平衡問題，以及從一定程度上保障少數民族和原住民的環境特殊要求。對環境正義的基本內涵和外延學者們各有看法。其中具有典型代表意義的是1991年第一次全美有色人種環境領導峰會上給出的定義，主要包含以下五個方面：（1）保護所有人免受環境惡化的影響;（2）建立一個公共健康保護計劃;（3）由污染者承擔舉證責任;（4）排除任何環境歧視;（5）行動起來矯正現有的不公平。在這一定義下，環境公平更加關注環境民主以及最終權利和義務如何分配、分配原因以及分配的效果。我們認為，以上給出的定義都從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環境正義的內涵，但缺乏實踐性，環境正義應該具體包含以下三個方面。

（一）環境正義是一種分配正義

分配正義是一種被公平對待的權利，羅爾斯的正義論否認為了一些人分享更大的利益而剝奪另一些人的自由是正當的，不承認許多人享受的較大利益能綽綽有余地補償強加于少數人的犧牲。因此，環境分配正義的問題就是要排除功利主義原則，適用公平原則，保證環境利益和負擔的分配中最少受惠者的最大利益。環境正義并非要求將環境風險在不同群體之間重新劃分，而是強調盡量減少環境損害的總量，以及建立共同的利益和風險承擔標準從而使不同群體之間達到平等。

（二）環境正義是一種程序正義

程序正義是環境正義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要求在生態稅法制定的過程中給予少數當代人和后代人均等的話語權。生態稅法的執行一直比較強調程序正義，公眾的環境參與權和知情權在各國的環境法中大多都有規定。環境正義的要求決定了環境政策建立在對基本權利的尊重和非歧視的基礎上，并且各級決策的作出都需要不同人群的平等參與。

（三）環境正義是一種矯正正義

通過在先設定義務來讓行為主體明確其應當負擔的社會責任，或者通過設定在后的違法處罰機制，彌補已然存在環境不利后果。比如排污許可證就是屬于矯正正義的典型例子。當代的人類承擔減排的成本以為未來的人類盡量保持和現在類似的氣候和比不減排更少的財富。如果不減排，那么當代的人類就可以付出更小的成本并為未來的人類保留更多的財富。但同時，未來的人類將會面對更加惡劣的氣候和不可知的災難。各國學者的評估模型都將世代之間的分配問題作為重點。因此，生態稅法課征不僅僅需要考慮成本和效益的平衡，還需要在不同世代的人類之間分配能源、土地和大氣資源。

三、二者間的竟合

生態稅法的正義問題實質上需要考慮兩方面的正義，即生態環境的正義和稅收的正義。而這兩方面的正義我們在之前都分別討論過。環境正義相對稅收正義更為復雜，但經過分析可以看出二者在許多基本問題上是一致的。而生態稅法的正義問題需要將這兩種正義結合起來。環境正義是一種分配正義，即一個人應該擁有和其他人一樣的資源和機會。這種分配正義可以從權利和義務兩個角度去探討，通過增加部分經濟主體的義務和社會責任來保障另一部分主體在相同內容上的權益。以代際公平的視角看，這里的一些人指的是當代人，而另一些人指的應該是為出生的我們的后代。環境正義強調程序正義要求在生態法的制定和執行過程中給予少數民族和低收入階層話語權。公眾的環境參與權與知情權在各國的環境法中大多都有規定，但是在生態稅法中對環境弱勢群體給予特別的環境權保障的情況卻是少之又少。

征收生態稅，就是使環境資源的價值得到最大化的實現，將環境相關行為的外部性內部化，由外部行為引發的外部結果內化到特定主體的責任與義務。這一過程就是矯正經濟行為對環境的扭曲，通過給經濟主體設定義務的方式，來規范他們對環境資源做出的行為內容。從這個角度，生態稅同環境正義的要求是一致的，也是環境正義實現的一種方式。另外，從環境角度，社會正義要求每個社會成員都在充分的資源供給下生活，而社會上處于優勢的階層因其享受的更優待遇而同時承擔更大的責任。生態稅也需要考慮社會各個因素，除了稅收可能引起的社會關系和財富分配變化之外，還需要保證社會成員能夠進行正常的生產生活，即體現為稅收的量能負擔原則。特別需要考慮社會弱勢群體的利益，保證他們能夠享受到必需的環境資源;同時要求優勢階層在享受更多環境資源利益的同時承擔更大的社會責任，比如繳納更多的生態稅稅款。

根據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生態稅法的正義問題結合了環境正義和稅收正義兩個方面，二者在價值追求方面趨于一致。但是，傳統的稅收征收對象應當隨著社會經濟發展內容的變化，進行相應地更新，稅收理論需要進一步強調環境的因素。在程序正義等方面作出合理調整，才能夠實現環境正義。同時，如果要考慮社會弱勢群體，如少數民族和低收入人群的環境利益，必須對生態稅作出特別設計，在執法程序中對于這部分群體給予特別的關注和傾斜。

四、結語

一般來說，法律體系和法規制度構建的目的在于對社會關系進行有效調整，實現社會公平正義，那么基于公平理念的生態稅法在這一點上完全是符合法律的價值追求的。無論生態稅的首要價值是稅收的分配正義，又或者是環境正義，都不能否認生態稅的開征將極大地促進可持續發展的代際公平由理論提倡變成現實推行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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