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 熟

朱子杭

外公真的老了。他倚坐在破舊的搖椅上，費力地仰頭看電視，他看不清了，只能望見幾個花白的身影在屏幕上閃動著。他的耳朵也聾了，卻在我跨進門的剎那，抬起頭，望向我，眼里滿是欣喜。

在我的印象里，外公是很能干的。

外公燒得一手好菜。小時候我放學回家，把書包往地上一扔，便循著誘人的香氣奔進廚房。外公便笑罵我：“小饞蟲，先把書包放好，再去洗手，飯菜不會跑掉的。”我嘟著嘴，裝作從廚房往出走的樣子，卻趁外公不備，快速偷幾塊肉吃，然后嬉笑著將油漬抹到外公的圍裙上，惹來一陣嘆息，而外公的臉上卻溢滿了開心的笑容。

外公總愛坐在搖椅上，戴著老花鏡，翻著一本破舊的營養食譜。每次看到外公專注而佝僂的身軀，我的鼻頭都會不由得一酸。

我在慢慢長大，外公的身體卻一日不如一日。我不知道外公患了什么病，只知道很嚴重，嚴重到要住醫院，要做手術。看著外公日益消瘦的臉龐，看著外公時常茫然地環顧四周，像個孩子般無助，我的心里升騰起一團霧氣。

我害怕，有一天，外公瘦成了一道影子，路也走不動了，只能躺在病床上，癡癡地等我去看他。

可這一天還是來了。我去醫院看望外公時發現，外公老了，真的老了，病魔侵蝕著他蒼老的身體，他再也不能為我做菜了。他遺憾地對我說：“外公沒照顧好你啊，瞧瞧，都瘦了。”而我只能裝作沒事人的樣子，安慰外公，然后給他喂飯，卻不忍心看他苦澀滄桑的臉。

不幸總是趁人不備的時候，悄悄降臨。外公去世了。

外公臨終前緊緊握住我的手，“外公真窩囊啊，是不是？這都撐不住。”我安慰外公：“哪有，外公最厲害了。”“像勸小孩一樣，我的外孫長大了啊。”外公艱難地說著。

我成長了，學會了感恩，卻沒來得及好好陪伴外公。

人生的路不會平坦，還好，有人陪在你身旁，你便不覺得孤單，你從中懂得了知恩圖報，學會了要幫助別人。

銜環結草，以報恩德。

（浙江樂清市育英學校八·7班）

點評

讀完全文，才理解作文標題“半熟”指的是“我”的成長。作文開頭先描寫外公的老態龍鐘，接著轉入對外公燒菜、嬉笑的回憶，慢慢再回轉到外公身體日漸老去的描寫，直至去世后“我”的追悔莫及。整篇作文充滿對外公的懷念和感恩，還有深深的自責與愧疚，表明“我”正在向成熟靠近。

（孫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