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荷蘭夜游梵高“星空之路”

本報赴荷蘭特約記者　葛莉娜

每個喜歡梵高的人都有一個自己的理由，或許因為執著、或許因為孤獨、或許因為他畫中的炙熱，或許因為那旋轉的迷茫。這位非專業出身、一生潦倒的天才畫家在37歲過世后才名聲大噪，單幅畫作拍出過5億多元人民幣的天價，15個國家的125位畫師甘愿用3年時間繪制6萬多幅油畫為他制成電影。梵高是自殺還是他殺至今成謎，但不可否認的是，無論生活的貧困還是精神的折磨，他都沒有放下過畫筆，他說，“我夢想著繪畫，我畫我的夢想”，“實際上我們穿越大地，我們只是經歷生活。”所以在這個夏天，我也穿越大地，去梵高夢想啟航的家鄉經歷一番。

在這里，歷史與未來相遇

坐著火車抵達荷蘭北布拉班特省的埃因霍溫時已是晚上近8點，還有9公里才能到達梵高人生第一幅巨作《吃土豆的人》的創作地紐南。之所以此次出行選擇了歐鐵而不是自駕，全因他曾在寫給弟弟提奧的一封信中提到，“正如我們坐火車去塔拉斯孔或魯昂一樣，我們乘坐死亡才能到達星星之上。不用爭辯的是，活著的我們無法到達星星，就如同死了便坐不了火車。所以，在我看來，霍亂、亂石、肺癆、癌癥是去往天上的工具，正如輪船、公共汽車和鐵路都是陸地上的工具一樣。”

然而梵高不知道的是，后人為了紀念他，在紐南的陸地上，以他的《星空》為藍圖，鋪設了一條夜晚可以發出如天上群星閃耀的“星空”。我們不僅可以坐著火車到達他的家鄉，也可以到達他熱愛的星星之上，并在他的《星空》中起舞。

西歐的夏日白天時間非常長，9點多天蒙蒙黑我們才從酒店出發。跟著導航走到目的地的時候天依然沒有黑透，一條田間小路的路口豎著一個牌子，寫著“梵高-羅斯加德自行車小路”，地上沒有任何異樣。正當我們疑惑的時候，路面開始微微泛起白色的小光點。蹲下身去觸摸，就像是嵌在路中的碎鵝卵石。

天色越黑，光點越多，并由白色轉變為了熒光色，好像發著藍綠色夜光的螢火蟲（如圖①）。直到黑暗籠罩了四野，路面真的呈現出梵高畫作《星空》中的模樣，暗流涌動的渦輪光芒如同他在信里寫的，“風在天空中卷成旋渦，流轉在黑色和藍色之中，閃耀著的、燃燒著的、激蕩著的星星閃閃發光，無論我們看向何方，自然神奇的魔力在我們眼前熠熠生輝……”

這條星空小路是荷蘭設計師丹·羅斯加德在2014年為紀念梵高去世125周年而設計的。在地圖上可以看到夜光自行車道經過了梵高的出生地津德爾特、第一堂真正意義上的繪畫課的所在地蒂爾堡、為他第一位模特畫像的埃頓，還有《吃土豆的人》的創作地紐南。小路采用白天可吸收太陽能、夜里發光的材料鋪就。設計師說，“我想要采用一種獨特的方式，把科技與人的情感體驗融合在一起。”因為荷蘭是個自行車王國，所以道路被叫作梵高自行車小路，當然無論是騎車還是漫步，甚至是邊唱著美國歌手唐·麥克萊恩為梵高寫的《繁星點點》邊起舞，都如奇妙夢幻，是終生難忘的經歷。這條“星空之路”用科技向這位偉大的畫家致敬，其宣傳語寫著：在這里，歷史與未來相遇。

我來到你的小鎮，走過你來時的路

梵高在去法國繪畫前，在父母居住的紐南生活過兩年。他當時只想為農民作畫，表達底層勞動人民的質樸，所以那時的畫面也比較昏暗、沉悶。但他在紐南期間所畫的作品占了他一生作品的1/4。他還在這里愛上了鄰居的一位姑娘，可惜梵高的感情一直未得到歸宿。

如今安靜又美麗的紐南像是一座“戶外梵高博物館”，不大的小鎮上有十幾處被梵高畫過的建筑。小鎮在梵高作畫的位置擺放上原圖復制品，人們可以清楚地了解梵高當時是站在哪個地方作的哪幅畫。

小鎮清冷的教堂講述著梵高的樸實與善良，但家庭的苛責總是傷害到他的心靈。或許這也是他更癡迷于繪畫的原因。1884年，梵高的媽媽因大腿骨折只能臥床而無法去教堂做禮拜，梵高雖從小就不受母親重視，但他還是畫了一幅小鎮的教堂送給媽媽，告訴她，你去不了教堂，我就把教堂帶到你的面前。

夢想啟航的地方

告別紐南，我前往梵高的出生地北布拉班特省的小鎮津德爾特，這里還保留著梵高一家曾經的院子。1853年3月30日，白羊座的梵高出生在這座小鎮上，但不幸的是，他的哥哥在一年前的這個日子一出生便夭折了，葬在了不遠處梵高爸爸當牧師所傳教的教堂院子中，如今依舊可以看到墓碑上刻著的“文森特·梵高 1852年”。梵高的母親太懷念第一個孩子，所以給梵高沿用了文森特這個名字，或許也是這個原因，母親一直對梵高很冷漠。

故居旁邊是梵高和他弟弟提奧手握手、心連心的塑像（如圖②），梵高這一生，提奧都是他無可代替的知己、摯友和強有力的后盾，如果沒有提奧毫無怨言地對梵高作畫的支持，人類藝術史必將改寫。

從津德爾特到梵高真正開始畫畫的埃頓很近，梵高雖只在這里呆了9個月，但正是埃頓奠定了他藝術生涯的基礎。梵高在這里觀察播種者、挖地者等農場工人，并畫了幾十幅草稿，這些題材在他此后的繪畫中不斷出現，包括著名的《播種者》中播種者的那只手。1888年11月，高更邀請梵高根據他記憶作一幅畫時，梵高想起了埃頓那座牧師住宅的花園，《記憶中的埃頓花園》就這樣誕生了，梵高把它掛在臥室中，并寫信告訴了提奧。

荷蘭的北布拉班特省不僅是梵高的出生地，也是他夢想啟航的地方。首府斯海爾托亨博思的北布拉班特博物館中存有梵高在那一時期的名作，包括《吃土豆的人》中的單個農婦肖像畫。雖然當時的社會并不認可梵高的才華和那顆純真的心，并總是捉弄他，但梵高卻用博愛寬恕了他們。

英劇《神秘博士》中，奧賽美術館的館長對梵高做出了最精確的評價：“對我來說，梵高是史上最杰出的畫家。在任何時期，絕對都是最知名、最偉大、最受敬仰的畫家。他對色彩的掌控無與倫比。他把生活中遭受的痛苦磨難，轉化成畫布上激情洋溢的美。痛苦很容易表現。但如何糅合熱情和痛苦，來表現人世間的激情、喜悅、壯麗，前無古人，也許也后無來者。對我來說，這樣一個奇特的、狂野的、徜徉在普羅旺斯田野里的男人，不僅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畫家，作為一個人，也是同樣偉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