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痛覺

活了71年，Jo從來不知道疼痛是什么感覺：她生孩子的時候沒有用麻醉劑，“感覺就跟撓癢癢似的”；她經常被割傷和燙傷，但她的傷口似乎總是恢復得很快；她患有嚴重的關節疾病，影響到走路，但她從沒有感到焦慮或恐慌。像Jo這樣的人，大約每100萬人中才出現不到1例，他（她）們的普遍特征是身體自帶止痛藥。

雙倍的大麻素

倫敦大學學院的研究團隊對Jo及其家人的DNA進行測序，最終將關鍵鎖定在FAAH（脂肪酸酰胺水解酶）基因上。

FAAH基因編碼的酶能夠分解一種內源性大麻素。顧名思義，這種物質與大麻的活性成分相似，能夠給人帶來放松的感受，并且與疼痛感知、情緒和記憶密切相關。

具體而言，Jo身上攜帶著兩個突變。這兩個突變共同作用，使得Jo身上的FAAH基因徹底失活。沒有了分解它的酶，Jo體內的內源性大麻素AEA不斷累積，在血液中的水平達到普通人群的兩倍。這也解釋了為什么Jo的焦慮水平如此之低。

研究團隊認為，Jo可能是從父親那里遺傳了這樣的突變。她的父親生前幾乎從來不吃止痛藥，而她的母親和女兒都有著正常的痛覺。她的兒子也對疼痛不太敏感，經常被熱飲料或食物燙傷嘴巴，但情況沒有她那么極端。

神秘的痛覺

在腦科學如此發達的今天，疼痛仍然是人類最為神秘的感覺之一。科學家仍然沒有找到所謂的“疼痛腦區”，因為疼痛會激活不同腦區的活動，包括感覺、情緒、認知、決策和腦干等。

痛覺不敏感可能由不同的基因突變引起。這種情況大致可以分成兩類：一部分人是與痛覺相關的神經系統出現了整體的發育異常，另一部分人的相關神經系統大部分完好，但是痛覺感受器無法工作。

由痛覺感受器無法工作引起的疾病被稱為先天性痛覺缺失，根據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的數據顯示，目前有文獻記載的病例只有20個左右。這種疾病主要由基因突變引起，這種基因存在于痛覺感受器和嗅覺神經元中。所以，先天性痛覺缺失患者大多完全喪失了嗅覺。還有研究顯示，那些保留了嗅覺的患者身上攜帶著另一個突變，他們同時還有出汗過多的癥狀。

相比而言，相關神經系統異常引發的疾病要更復雜一些。比如一類名為先天性無痛無汗癥，也是由基因突變引起的。這些患者不僅完全喪失了痛覺，對溫度也不敏感（包括溫度感知和調節體溫方面），許多人同時還有智力低下等癥狀。

由于體溫調節能力受損，先天性無痛無汗癥患者死于發燒或中暑的風險高于一般人群。

無痛的弊端

無痛感給Jo帶來了一些不便。因為沒有痛覺，Jo常常無法及時發現自己受傷了。比如被燙傷的時候，她常常首先會聞到烤肉的味道，然后才會發現哪里不對。還有許多痛覺不敏感的人和她一樣，患上了嚴重的骨骼或關節疾病，因為他們無法及時發現早期癥狀。

Jo可能還無法享受暢快吃辣的感覺。辣其實是一種痛覺，但是對Jo來說，那不過是一陣“令人愉悅的灼熱感”。

此外，或許是由于記憶與情緒緊密關聯，Jo長期以來十分健忘。她常常話說到一半就忘了下文，或者忘記把鑰匙放在哪里。

在止痛藥濫用問題日益嚴重的今天，像Jo這樣的病例對醫學界有著重要的意義。科學家James Cox說：“我們能從她身上學到很多東西。一旦理解了這個新發現的基因如何運作，我們就能探索新的基因療法，模仿她身上基因的工作機制。有數百萬人忍受著疼痛的折磨，我們非常需要新的止痛藥物。像Jo這樣的病人能讓我們對痛覺系統產生全新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