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不撈

滕征輝

很多年前，我幫一位朋友運作事情，著實花了不少精力和金錢。恰巧有次飯局，認識了在場的宿總。宿總是做批發生意的，在東北市場獨占鰲頭。他在酒桌上倒沒說什么，笑著碰杯喝酒，一回到房間，馬上跟我說，別介入這一類敏感問題之中，費力不討好尚屬其次，有時候還惹來麻煩。

后來，情況發展果然如他所料。當事人畢業于名牌大學，頭腦靈活而善變，認定自己非干一把手不可，用空頭支票兌現實惠，最后被他的老大打入冷宮，牽連了身邊不少人。我幸虧收手及時，只不過搭了一些工夫而已。

一次去東北出差，宿總給我接風，聊起這件事，我問道：“你是行伍出身，是不是覺得讀書人都不講究啊？”他哈哈大笑，說他們在當兵時，至少受過不出賣戰友的培訓，還言道：“別說當兵的，你看木匠、瓦匠的領導人，什么時候被自己的小兄弟出賣過！”

面對我的感謝之意，他連稱不敢，表示并不是有什么先見之明，而是也經歷過類似的事情。當時，省里某位官員老鄉找他幫忙，他盡心盡力去辦，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做成。誰知道辦成后，對方卻推三阻四地不認賬。宿總道：“大哥，我這人沒有學問，但我吃過虧后，就使勁兒琢磨。這么多年來，我從沒犯過同樣的錯誤。”

在商界，能“不犯二”的人極少，這需要極強的自控力和極獨到的眼光。在我的印象中，同樣能做到這一點的，就是名人王石了，他也是當兵出身。細細品來，這二位成功人士還都有另一種可貴品質——“不貪”。宿總在第一桶金完成后，下了死命令：嚴禁任何形式的行賄以及受賄。凡是涉及潛規則的生意，寧可不做。

記得有一次午飯時，某上市董事長很看好他的公司，連連示好，雙方相談甚歡。過了一段時間，我偶然想起，便問他怎么樣了。他笑著說，那天是做面子，自己根本沒想過與他們合作，因為對方拉靠山、做假賬，他生怕沾包。還有一個地產項目，我陪著他都看過兩次了，最后還是不了了之，他苦笑著對我說：“跨界的錢不敢撈啊！”

2014年春節前，我們一起聚餐，席間有個人非要賣給他一棟房子，價格是省城當時房價的一半。他照樣不動心，跟我解釋道：“大哥，現在看是占便宜了，可那人喜歡求人辦事，以后還不得老找我，別招他算了。”

最奇怪的是幾年前，某大集團的供應處長在酒局上與他大賣交情，說多年來承情不少，堅持要宿總賣些大路貨，算是還情。散了后，我問他道：“既不違法又不違規，這回得干了吧？”他卻搖頭說道：“大哥，我們做貿易的公司，最寶貴的財富就是隊伍。為了撈點下游業務的偏財，把自己的人心搞散了，不值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