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景路
是不是原話記不清了,說個大致意思。松井中隊長帶兵前往李莊搜索李向陽和糧食,威逼村民小寶子說出糧食藏匿地點時道:“嘿嘿嘿嘿,不說的干活,死了死了的有。”這是電影《平原游擊隊》的一個片段。也是我最先接觸到的日本人的笑,陰陰的、狠狠的,幼小心靈從此定格了日本人的笑。
與兒時記憶里日本人的笑截然相反的是,來到日本后,首先面對的卻是日本人的微笑,不,確切地說是微笑服務。這體現在餐館用餐、商場購物,或者是問路、陌生人應酬等諸方面。
日本人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心情舒暢,也就同意了法國畫家雷加梅在其《日本素描旅行》中的認為日本式微笑是“所有禮儀的基礎”之論述,他也同時指出:“生活中不論遇到何種難以承受的悲傷,這種微笑都是不可或缺的。”具體文章名不記得了,希臘記者、作家赫恩,也就是后來赫赫有名的小泉八云,在一篇文章中,好像也為“日本式微笑”做過推薦和辯護。
此二人都是一個世紀前的人物,可見,日本人的微笑早在百年前就已引起了有心人的關注。而來日本后一直享受這種令人非常受用的微笑,不覺中對小時候被定格了的松井式“嘿嘿”陰笑開始了動搖。
來日本久了,自然了解的也就多了一些。在咖啡館曾見兩位歐巴桑聊天,一位述說一位傾聽,說者喋喋不休,聽者則始終滿面微笑,不時點頭應承。那副真誠的微笑,傾心傾聽對方表述的認真面容,深深地感染了我。因為憑經驗她并不一定對對方所敘述的事情感興趣,可那份微笑、那份真誠,卻讓我感到了人和人之間的尊重。
我們都有去日本商場選衣的經驗,無論你試穿多少件,無論你最終是否購買,店員那由始至終的微笑、熱忱服務,最后深深鞠躬感謝你光臨的身姿,無不讓我們對日式微笑服務留下深刻印象。我們知道,那是日本人“必需的”職業微笑,可我們感受到的應該說是真誠的職業微笑。
近來,越來越多的人,包括日本人自己,都認為日本人缺少幽默感。日本人以認真、勤勉著稱,換一個角度來看,也就襯托出了他們不茍言笑的國民性。
報紙也來湊熱鬧,記得看過《朝日新聞》的有關“日本人和笑”的大型國民意識調查。結果顯示,71%的日本人認為日本社會缺乏笑,至于理由,半數人認為是自然災害等不幸事件的經常發生所帶來的,還有三成認為是人和人之間的關系發生了變化致使的,另有兩成認為日本經濟失去活力是主因。
《日本人笑談集》舉的例子很好玩,問的是:“兩男一女漂流到無人島后怎么辦?”答案是:“如果是法國人,女的會和其中一位男士結婚,然后和另一位男士通奸。如果是美國人,女士會和其中一位男士結婚,然后離婚再嫁給另一位男士。如果是德國人,女士會和其中一位男士結婚,而另一位男士做證婚人。而如果是日本人,兩位男士會為哪一位可以和女士結婚而想辦法向公司請示。”
好玩歸好玩,但卻也折射出了日本人缺乏浪漫、凡事認真的國民性。不過,以我們外人眼光來看,日本人對人的未語先微笑,還是主流,也是給我們留下深刻印象的。
對日本人的笑,雖然評說眾多,笑法也各異,但還是發現了日本人也有發自內心的笑。我們知道,日本人由于工作生活壓力大,精神大都處于壓抑狀態,這也就是我們時常能看到的他們在對人時微笑,但獨處時卻是一副欠揍的情形。
偶爾也會看見日本人一個人走路偷著樂,雖然莫名其妙,但看得出,他們確確實實是在由衷地笑。也嘗見日本人開懷大笑,那就基本是在酒局上了。日本人大都好酒又不勝酒力,而酒局的話題也不外乎談情色和說上司的壞話,微醺中,談得眉飛色舞兩眼放光,這個時候,你就會看見日本人笑得有多么真實、多么開心了。
不過,對日本人的搞笑不大感冒,經常看到日本著名導演、諧星、電視節目主持人北野武的搞笑節目,此公的經典裝扮之一就是,頭頂毛絨絨的烏龜帽,襠插毛絨絨的長頸鵝頭,語言下流動作猥瑣,感覺毫無幽默感。但嘉賓觀眾卻都興趣盎然地哄堂捧笑。我們則不知哪里好笑,看得莫名其妙。進而開始對日本人的笑點、笑的原點都略微產生了一種迷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