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云曉
科學家愛因斯坦有一句名言:“人的差異在于業余時間。”人生各有樂趣所求,在業余時間里,有的人喜歡玩兒游戲,有的人喜歡打麻將,而愛因斯坦將大量的業余時間投入研究物理,所以成為一位偉大的物理學家。
一位社會學工作者到監獄對青年犯人進行調查,得出了令人吃驚的結果:87%的犯人作奸犯科是在閑暇時間;77.7%的犯人說是因為窮極無聊便惹是生非、制造事端、尋求刺激;86.6%的犯人是因為在閑暇時間結交了品質惡劣的朋友而走上歧路;96%的犯人說他們的種種壞習慣是在閑暇時間沾染的。所以,北京師范大學的趙忠心教授連續多年倡導青少年的休閑教育。顯然,休閑教育是生活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
閑暇生活為什么對于人的發展有深刻的影響呢?或許是因為在閑暇時,人處于最為自由自在的狀態,最容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久而久之則成為習慣,從而逐步形成了自己的生活模式。對于缺乏辨別力和自制力的孩子來說尤其如此。
我試圖回顧自己的童年時代,在一個極為普通的家庭,究竟是什么改變或者確立了我的人生軌跡?
在我的童年,因為“文化大革命”而經常不上課,有大量的課外時間。身為普通工人的父母,對我最主要的要求就是勞動、勞動、再勞動,為改善家庭生活做力所能及的貢獻。所以,我經常承擔的第一任務是上山割草,背回來在家門口曬干,用于家里引火做飯;第二任務是飼養長毛兔,為此我要去各處的垃圾站撿菜葉或菜根,每逢冬天,這個任務就變得特別艱巨,但必須完成;第三任務是趕海,就是根據潮汐的變化,跟著大人去海邊挖蛤蜊,以此改善家人的生活。
回想起來,這三項任務中我最喜歡的是趕海,因為太神奇了!在月光下,我挽起褲腿蹚著海水,在海灘上挖蛤蜊。有時候,我還會左手拿著噴火的嘎斯燈,右手握著鋼叉,叉飛快游動的魚或螃蟹。那是需要智慧和技巧的,要設計提前量,手要穩準快。
11歲以后,因為養成了閱讀的習慣,有了成為作家的夢想,我閑暇時間的使用發生了變化。上山的時候,我會帶上書和筆,在山坡的樹下看書。如果來了靈感,更會丟下鐮刀,掏出紙和筆匆匆地寫起來。自1970年6月1日開始,15歲的我開始堅持每天寫日記,至今已經堅持近50年!
簡而言之,父母的勞動教育成為我閑暇生活的主旋律,讓我知道要對家庭盡一份責任,而且勞動可以與快樂同行。而文學夢賦予我的生活一個全新的意義,我不再滿足于忙忙碌碌的生活,而要追求詩意的生活!
今天,我已經年逾花甲,回顧往昔的生活,我感謝父母沒有讓我游手好閑,我更感謝父母的包容與寬松。盡管在當時,他們根本看不到我酷愛文學的結果,無法想象兒子會成為一個作家和研究者,卻認為愛學習總是好事情,并不阻攔酷愛文學的我。
如今,半個多世紀的經歷使我不僅不后悔童年時代的閑暇生活,而是充滿感激之情。普普通通的父母,勤勞一生的父母,他們給予了我正常的閑暇生活,使我成為一個正常發展的人。更加幸運的是,因為對于生活、文學與教育的摯愛,足以幫我抵御一切的誘惑,所以不曾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