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汝南方言與普通話語音之比較

夏帥

（中國傳媒大學 播音主持藝術學院，北京 100024）

在我國每個地區都有屬于本地的地方方言。方言是一種地方語言的變體，它包含著豐富的地域文化，是當地社會歷史文化發展的見證。方言受地域限制，它一般只通行于一個地區，是語言發展不平衡性在地域上的體現。

河南省地處中原，在歷史上政治、經濟、文化等較為發達，其語言在民族共同語基礎方言的形成過程中起著重大作用。駐馬店市汝南縣素有“天中”之稱，是歷史文化名城，因此，汝南縣方言有著很大的研究價值。

汝南方言音調婉轉、跌宕起伏、語音柔美而具音律感。汝南方言的形成是汝南地域經濟社會文化生活的反映，是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彰顯了汝南地域的風土人情、文化特色和社會現象。

一、汝南縣的歷史地理及方言概況

汝南縣是駐馬店下轄縣，位于河南省駐馬店市東部，古屬豫州，豫州為九州之中，汝南又居豫州之中，故有“天中”之稱。自春秋戰國時代建制以來，距今已有2700多年的建城史。上自秦、漢，下至明、清，汝南一直是郡、州、軍、府治所，為八方輻輳之地。

汝南古稱“豫州之腹地，天下之最中”。汝南境內文化遺址有280多處，自然風景與人文景觀交相輝映，被聯合國地名組織評定為“千年古縣”，被中國國務院批準為對外開放縣，被河南省政府確定為歷史文化名城。汝南有全國最大的平原人工水庫宿鴨湖，有亞洲最大的寺南海禪寺，有天下最小的山天中山，還是世界著名的愛情傳奇梁祝故事的發祥地梁祝故里，更有唐代大書法家顏真卿親書的“天中山”碑刻。

汝南從漢朝設郡，隋唐置州，元明清時為汝寧府，一直是豫南地區的政治、經濟、文化和交通中心，正是這些有利條件，擴大了汝南與周圍的民間交往，使得汝南方言無論在語音、詞匯、語法等方面都與周邊各地保持著較大的一致性。汝南方言屬于北方方言中的中原官話蔡魯片（又稱漯項片），但也夾雜有西南方言和江淮方言的一些特征。

二、汝南方言聲母與普通話聲母的對比

汝南方言共有18個聲母，不包括零聲母。汝南方言聲母發音與普通話對比如表1所示。

汝南方言 普通話 國際音標 例字b b [p]班抱八薄幫P P [ph]瓢爬批怕跑m m [m]門米幕忙木f f [f]飛發話帥刷d d [t]店大到答定t t [th]太同踢堂疼n n [n]難農拿暖你l l [l]蘭路了連辣g g [k]貴格谷個剛k k [kh]課愧哭看虧h h [x]話寒孩好壞j j [t?]居捐姜就軍q q [t?h]去起前旗氣x x [?]許戲想孝休z z和zh [ts]知抓造咋真c c和ch [tsh]茶吃從草成

表1：汝南方言與普通話聲母對照表

汝南方言的聲母系統與普通話聲母系統有所差異，主要體現在以下3個方面：（1）汝南方言不區分平翹舌，只存在平舌音，所有翹舌音都讀成平舌音；（2）在實際語言應用中，汝南方言聲母的s[s]和f[f]呈自由變體分布，在同一個字或詞里可以任意變讀，如“喝水”的“水”可以讀成 [fei55]，“刷牙”的“刷”可以讀成 [fa113]。（3）普通話讀 n[n]的一部分字，在汝南方言中讀作零聲母，如“牛”讀作[?u53]，“凝”讀作[i?31]，“硬”讀作[??31]。

三、汝南方言韻母與普通話韻母的對比

汝南方言共有韻母38個，其中，單元音韻母10個（表2），復合元音韻母12個（表3），鼻韻母12個（表4）。

表2：汝南方言單韻母國際音標及例字

汝南方言的單元音韻母與普通話對比：（1）沒有[?]這個音；（2）[?]一般拼合[ts]、[tsh]、[s]、[z]，但在輕聲音節里還可以拼合[t](子)，如桌子[tsu?112t?]；（3）[?]、[?]都略有動程，實際讀[?e]、[?o]。1

表3：汝南方言復韻母國際音標及例字

汝南方言的復韻母與普通話對比：（1）沒有[ai]、[ɑu]這兩個復韻母；（2）汝南方言比普通話多出一個復韻母[y?]；（3）普通話的[uo]在汝南方言中讀作 [u?]；（4）普通話的[uai]在汝南方言中讀作[u?]；（5）普通話的復韻母[ai]、[ɑu]在汝南方言中簡讀作單韻母[?]、[?]。

汝南方言鼻韻母國際音標 例字[in]品進新林尋[i?n]天先便連[iɑ?]亮相娘腔[i?]并聽驚醒請

表4：汝南方言鼻韻母國際音標及例字

汝南方言的鼻韻母與普通話對比并沒有太大的區別，主要區別在實際發音時，音素[a]和[?]或[?]的替換，如普通話的鼻韻母[an]在汝南方言中讀作[?n]，[yan]在汝南方言中讀作[y?n]。

綜合來看，由于元音音素的[?]、[?]、[?]、[e]、[?]的影響，汝南方言的發音普遍靠前，口腔縱向開度小、橫向開度大，在聽感上字形較扁，沒有普通話飽滿圓潤。

四、汝南方言與普通話聲調的對比及變調規律

汝南方言的聲調與普通話有很大不同，呈現出自己獨特的韻律。參考普通話劃分歸類音節調值調類的方法，采用五度標記法，在汝南方言語音里，四個音調的調值分別是：陰平112，陽平53，上聲55，去聲31。與普通話對比如表5所示。

表5：汝南方言與普通話調值對比

從調值上看，汝南方言調值幅度的變化差額在兩度之內，如陰平是從 1到2，陽平是從3到5，去聲是從3到1，與普通話最多四度的幅度變化（如普通話的去聲）相比，汝南方言聲調的幅度對比沒有普通話鮮明，特別是陽平和去聲調型基本相同，區分度不明顯。

與普通話一樣，在語流中，音節與音節相互相影響，汝南方言也存在變調現象。簡單歸納，汝南方言的變調有三種情況：

陰平變調：前字是陰平時，陰平讀作陽平，即112變為53。如“鐵路”、“光棍”等；

陽平變調：陽平字后還有字時，不論后字的聲調是什么，前字陽平都變成上聲，即53變為55。如：“錢柜”“銀行”“拿走”等。

去聲變調：前字后字都是去聲時，前字的去聲變為陰平，即31變為112，如“護士”“月亮”“教訓”等；前字是陰平，后字是去聲時，后字的去聲變為陰平，即31變為112，如“窗戶”“生日”等。

五、汝南方言對古字古音的保留

汝南縣有2700多年的建城史，歷史文化綿長厚重，在汝南方言中也保留了很多古字古音。

古字方面如汝南方言中把“斟酒”說成“寫[?i?55]酒”。“寫”，漢許慎《說文解字》：“寫，置物也。”清段玉裁《說文解字注》：“寫，謂去此注彼也。凡傾吐日寫，故作字作畫皆日寫。俗作瀉者，寫之俗字。”“寫酒”就是把酒從壺中注人杯中，可見這個詞的歷史很久遠了。類似的還有“餾”。汝南方言把饃、菜、飯等放入鍋內重新蒸一遍叫“餾”，《說文解字》：“餾，飯氣蒸也。”這不僅說明“餾”這個詞漢代就已經使用，而且說明汝南人這種做飯的方法從漢代至今一直沒變。

古音方面，如“杏子”的“杏”今天普通話讀[?i?51]，而汝南方言中讀作[x??35]。從音韻學上分析，“杏”在古代是“匣”母字，聲母在宋元時期h[x]，也是在明代以后才變成 x[?]的。也由此可知，汝南方言讀[x??35]要比普通話的音更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