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人民幣國際化過程中的匯率風險防控
——以日元國際化的經驗教訓為鑒

● 袁 藝 高 楊 陳亞平 劉佳珺 王 歡 唐依童

一、人民幣國際化的發展歷程及現狀

人民幣國際化是指人民幣能夠跨越國界，在境外流通，成為國際上普遍認可的計價、結算及儲備貨幣的過程。目的是推進國際貨幣體系的改革，促進國際經濟運行秩序的穩定，履行中國作為一個發展中大國的國際責任。

（一）人民幣國際化發端

進入21世紀以來，人民幣在周邊國家和地區得到較為廣泛的使用，并在境外形成了一定規模的人民幣存量。2009年7月2日，國務院六部委發布跨境人民幣結算試點管理辦法，啟動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標志著人民幣國際化正式啟動。

（二）人民幣國際化進程

1.人民幣作為計價貨幣不斷推廣使用。截至2016年末，跨境貨物貿易人民幣結算量4.12萬億元，占貨物進出口額（24.33萬億元）17%；跨境服務貿易人民幣結算量1.11億元，占服務進出口額（5.25億元）的21%；直接投資人民幣結算量2.46萬億元，同比增長6%①。

2.人民幣被多國作為儲備貨幣。自跨境人民幣業務開展以來，英國、泰國、南非等國已明確表示將人民幣納入外匯儲備，2014年人民幣已成為全球第七大儲備貨幣。隨著2016年10月1日人民幣獲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批準正式加入SDR貨幣籃子，人民幣作為儲備貨幣的地位得到了進一步的提高和鞏固。

3.人民幣債券和外匯交易。一是境內銀行間債券市場和外匯市場對外開放，滿足了境外機構對沖人民幣利率和匯率風險的需求；二是境外機構可在境內發行人民幣債券籌資。

4.人民幣股票及基金交易。一是建立了人民幣合格境外機構投資者機制（QFII）和合格境內機構投資者機制（QDII）；二是開展在岸與離岸股票市場的互聯互通。

（三）人民幣國際化現狀

1.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改革。一般而言，浮動匯率制是貨幣國際化的制度基礎。自1994匯改以來，經過多年努力，我國已建成“以市場供求為基礎、參考一籃子貨幣進行調節、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

2.人民幣流通現狀。根據相關部門的調查統計，到目前為止，人民幣每年跨境流量大約為1000億元，在境外的存量大約是200億元，人民幣供給量（M2）約為20000億元，這意味著境外人民幣存量大約是人民幣總量的1%②。

二、匯率風險對人民幣國際化的影響

（一）“廣場協議”對日元國際化的影響

1.日元國際化與“廣場協議”。日元的國際化大致可以分為三個階段：一是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至20世紀70年代末“日元國際化的初期階段”，日本開始關注日元在國際中的地位，日元國際化初步顯現；二是20世紀80年代日元國際化的快速發展。期間，雖然日元較“初級階段”有較大升值，但日本政府對日元國際化采取積極態度，廣泛實施一系列有利于日元國際化的措施，日元國際化迅速發展；三是20世紀90年代“日元國際化的衰弱階段”。自1985年“廣場協議”簽署后，日元迅速大幅升值，最終由于房地產泡沫的破滅造成了日本經濟的長期停滯，日元的國際化由盛轉衰。

2.匯率風險給日元國際化帶來的不利影響。“廣場協議”簽訂后，各國對美元的拋售引發了市場投資者的拋售狂潮，導致美元大幅貶值，日元持續升值。日本作為以出口為主導的產業國家，日元的升值使得日本產品在美國的競爭優勢被大大削弱。由于出口嚴重受挫，產業資本無法獲利，只好另擇它途，而日本國內金融市場又難以在短時間內為這些過剩資本找到合理的出路，大量資本開始涌向房地產市場和股票市場。迫于日元升值壓力的日本貨幣當局又一次大幅下調利率，希望以此緩解日元升值壓力，改善國際收支逆差。但擴張性的貨幣政策不僅沒能改變日元升值的趨勢，相反向市場注入了大量的流動性，洪水般的資本涌向房地產和股票市場，造成了20世紀80年代日本經濟的巨大泡沫。1989年，日本政府轉而施行緊縮的貨幣政策，泡沫經濟神話破滅。

（二）匯率風險對人民幣國際化的影響

1.與日元相似背景下的匯率風險給人民幣國際化帶來的影響。其一，兩國都表現出本幣對美元幣值波動的壓力。自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日本采取浮動匯率制以來，日元經歷了大幅度的波動，在 “廣場協議”簽訂后單年（1985-1986年）升值幅度高達415.6%。在中國，2005年，中國人民銀行出臺新政，人民幣匯率不再盯住美元，而是參照一籃子貨幣進行浮動，人民幣匯率迅速上升。2018年3月，中美貿易戰正式打響，美國通過采取對中國商品加征關稅等方式迫使人民幣匯率急劇波動。匯率穩定是貨幣國際化的基礎條件之一。毫無疑問，頻繁波動的匯率必然會極大地打擊各國對持有該貨幣的積極性，嚴重阻礙該貨幣的國際化進程。其二，日元與人民幣的國際貿易結算比例低。盡管當年影響日元國際化的因素很多，但在對外貿易中使用本幣比例很低是首要問題。例如1980年，日元結算在本國進出口中所占比例僅為2.4%和29.4%，遠遠低于同期德國馬克（45%、83%）及其他強勢貨幣國家。其后數年間，日本出口貿易總額持續提升，但日元結算占比也僅僅維持在4.5%至5%期間。

目前，作為世界第一貿易大國，我國的貿易依存度③指標大大超過當時的日本。但從人民幣貿易結算比例來看，中國企業貿易交易總額只有16%的支付行為是通過人民幣結算的。同時，人民幣在全球交易和支付結算中所占比例僅為1.78%，排名世界第六，遠低于美元、歐元等貨幣的結算比例④。

毫無疑問，在本國與他國進行貿易結算時大量采用第三國貨幣，必然會導致交易雙方均面臨較大的匯率風險。

2.貨幣國際化的中日政治經濟背景比較。上世紀80年代初的日本雖在政治、軍事上依賴美國，但在經濟上大有超過美國的勢頭。而當時美國對外貿易逆差不斷擴大，經濟陷入衰退困境。這種特殊政治背景促使美日達成“廣場協議”，而作出最大妥協的日本則變成了替罪羊，日元被迫大幅升值，最終導致日本經濟陷入“十年失落”時期。

日本的經驗教訓告訴我們，政治、軍事不能獨立，國際貿易結算強烈地依賴于美元，一旦美國刻意引導美元匯率走向，必將給他國貨幣帶來巨大的匯率風險。

中國作為聯合國常任理事國，在國際政治上擁有強大的一票否決權。近年來，在軍事上也取得了重大進步。經濟上，我國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并且超過美國成為世界最大貿易國。

3.當前阻礙人民幣國際化的新因素。首先是美國挑起的貿易戰，特朗普政府通過對中國征收附加關稅，使人民幣匯率波動加劇，面臨較大貶值壓力。

其次是美聯儲的連續加息，美元持續走強導致人民幣的大幅貶值以及人民幣貶值的單方面預期。美聯儲持續加息，意味著美元資產在未來仍將是一個受歡迎的配置選擇，國際資本傾向于購買美元資產，加劇人民幣貶值壓力，影響其國際貨幣功能的發揮。

三、人民幣國際化匯率風險管控的思考和建議

（一）從宏觀角度管控匯率風險

1.繼續鞏固充裕的外匯儲備總量——總量對策。我國是全球外匯儲備最大持有國，擁有著世界上最大的外匯儲備總量。保持足夠的外匯持有量，有利于提高我國在國際貨幣上的借貸償債能力、履約狀況、守信程度，進而提高我國的資信度；擁有并繼續鞏固充裕的外匯儲備總量也可以提升我國應對世界級金融危機的能力，使央行可以通過拋售外匯、購買本幣等措施來影響外匯的供求關系，以此來達到穩定外匯市場的目的。

2.建立合理的外匯儲備調節機制——結構對策。調節本幣匯率是外匯儲備所具有的功能之一，擁有一定的外匯儲備是實現國際收支平衡的基礎。從另一層面上看，面對長期以來高額外匯儲備中美元占比過大的情況，迫使我們對美元產生過度依賴，面臨著巨大的匯率風險。故而，保持外匯儲備的多元化，把握政策工具的調控尺度，建立合理的外匯儲備調節機制尤為重要。

（二）借鑒日元國際化的經驗教訓，防患于未然

1.加強外匯市場監管，抑制人民幣匯率過度波動。日元國際化進程中的重大轉折點就是“廣場協議”之后日元的過度升值，導致房地產市場泡沫破滅，將日本經濟拖入停滯的低迷期。因此，借鑒日本的經驗教訓，有效監管外匯市場，抑制人民幣過度升值尤為重要。

2.加強人民幣跨境流動基礎建設。作為發展中國家，我國的金融市場體系還需不斷完善，金融基礎設施和服務水平還需進一步加強和提高。尤其是在“一帶一路”的大戰略背景下，加強人民幣跨境流動基礎設施的建設，可以增強外國投資者對人民幣的認可與信心，有效增加人民幣作為國際結算貨幣的使用，為人民幣國際化奠定堅實的基礎。

（三）中美貿易戰應對策略

1.利用利益關系，適度反擊來解決摩擦。“沒有永恒的敵人，也沒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是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美國對中國市場有很大的依賴度，如2018年，中美兩國貨物貿易就超過了6300億美元，雙向投資累計超過2400億美元。數據表明，貿易戰對雙方經濟都有影響。所以我國應對美國的汽車、飛機、大豆等進口產品進行評估，在這些產品上適當加收關稅；考慮在服務貿易和投資領域對美國進行制裁，以此讓美國執政黨和各大企業看清只有合作才能使雙方獲得最大的利益，并放棄繼續進行和擴大貿易戰。

2.堅持深化經濟改革，加大對高科技產業的扶持力度。

從前結束的中興危機可以看出，我國在一些高科技領域落后美國，尤其是一些核心技術，比如手機的芯片、大型客機等，美國作為壟斷的一方便可以隨意的宰割我們。為此，我國應繼續保持并加大對科學技術方面的投入，提高高科技人才的待遇，做好科技經費使用的監督和管理工作，對高科技企業進行扶持，采取降稅、補貼等措施來幫助其開拓市場，并以此來刺激內需。

注釋

①數據來源：人民銀行、國家統計局網站。

②數據來源：國家統計局網站。

③貿易依存度，又稱為對外貿易系數（傳統的對外貿易系數），是指一國的進出口總額占該國國民生產總值或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

④劉欣剛.人民幣國際化從日元國際化得到的借鑒［J］.商.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