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永泰莊寨文書的經濟內核

撰文江上 供圖永泰縣村保辦

霞撥鄉下園村容就莊

永泰莊寨作為福建地區家文化的珍貴范本，具有厚重的建筑文化和多重精神價值，其文書蘊含著先進的經濟思想和管理思想。永泰莊寨都是由經濟實力雄厚的家族所建。這些家族的先祖幾乎都是外來移民，他們在永泰從無到有積累財富的過程，也是當地農業資本主義萌芽成長的過程。其中，所積累的先進管理經驗和科學管理制度，至今仍有研究價值和參考價值。這些先進思想在永泰民間歷史文獻中得到了驗證。目前，在永泰縣政府的委托下，廈門大學歷史系研究團隊，對永泰莊寨文書正在進行深入研究。日前，記者就永泰莊寨文書研究課題相關問題，對廈門大學歷史系專題研究團隊的成員董思思進行了采訪，本文即是采訪實錄。

Q=《中華民居》

A=董思思

Q： 您選擇永泰莊寨文書作為研究課題，是因為其中蘊含怎樣的經濟思想和文化價值？

A：利用民間歷史文獻對明清以來的社會經濟史進行研究，一直是廈門大學歷史系的學術研究傳統。所謂民間歷史文獻，即族譜、碑刻、賬簿、契約、日記、唱本、科儀本等各種民間歷史文本。在中國東南部地區，明清以來，宗族是最基本的社會組織，與傳統社會變遷之間有著密切關系。永泰莊寨及其文書對明清地方社會研究而言是不可多得的素材。目前，廈門大學歷史系研究團隊正在整理永泰莊寨文書，并結合田野調查工作對永泰社會經濟史和社會文化史進行研究。

Q： 您能否對永泰莊寨的田契、地契等文書材料進行綜述？

A：自2016年以來，在永泰縣政府的支持下，我們團隊在永泰縣開展了永泰莊寨文書收集工作。目前已經收集到大約2萬余件文書，所屬時間上至明代中期，下至當代，主要集中在清代中期以后。文書類型包括族譜、碑刻、賬簿、契約、日記、唱本、科儀本、村社檔案等。永泰莊寨文書的主要特點是具有明顯的“歸戶性”，即均以一家一戶為單位形成獨立的文書群。文書群根據所涉財產被分門別類存放，這為我們探討當地社會關系和經濟關系提供了很大的便利。目前，包括徽州文書在內的很多民間文獻，由于文物市場的干擾，其歸戶性都遭到不可逆轉的破壞，因此，永泰莊寨文書就顯得格外獨特和珍貴。

Q： 與閩中周邊地區相比，永泰農業經濟的進展程度如何？您可否講述一些具體案例？

A：永泰位于閩中戴云山區，是典型的山區社會?！队栏？h志》記載：“永福開山為田，農勤則日增，農惰則日減……縣官案籍征，田主計畝收入，佃田者闕危險，惟其播種，若履畝而科其賦，則棄而逃去，復為菅茅?！?6世紀以后，居住在閩浙贛山區的客家人從汀江流域向東北方向遷徙，進入永泰，開始從事靛藍、蔗糖和木材經營。在此社會背景下，永泰形成了以木材、茶葉、水果等商品經濟作物為主的農業生態。不少永泰地區宗族正是憑借經濟作物的種植和經營獲得了莊寨建設和宗族發展所需資金，成為一方豪族。例如，坂中寨陳姓家族經營李果生意，谷貽堂、積善堂的黃姓家族經營茶油生意，他們的銷售網絡均能到達海外。

Q： 請具體介紹一個永泰家族成功經營的典型案例。

A：蓋洋鄉珠峰村的謝欽察家族是很典型的成功案例。謝欽察家族在晚清時期建成了占地1萬多平方米的珠峰寨，最多時曾有300多名族人居住在內。謝氏家族的成功秘訣是：家族成員各司其業，分工協作，形成了內外互濟的發展模式。珠峰寨的始建者欽察公生有二子，長子在家鄉通過經營山林積累了財富，然后通過捐納進入士紳階層。次子則在省城經商，銷售家族生產的各類山貨。他們將在外賺取的財富帶回故鄉，繼續購置土地和山林，實現了擴大生產。清代永泰地區有多個宗族都通過這種發展模式日益壯大。

目前，包括徽州文書在內的很多民間文獻，其歸戶性都遭到了不可逆轉的破壞。

霞拔鄉萃美莊

赤岸銃樓群

Q： 莊寨對當地經濟發展和社會結構改變是否有一定推動作用？

A：晚清時期，永泰地區社會長期動蕩，山民必須居住在寨內才能保證生命和財產安全。發跡族人出資建立莊寨，并掌握著地方社會的話語權，在社會生產、文化習俗等方面都表現出支持自身利益的訴求。莊寨的作用還表現在可以助力宗族之間的競爭。在多姓村中，部分宗族通過營建莊寨以及選擇其他宗族入住莊寨，在永泰地方社會的競爭中占據了優勢地位。

Q： 您能否結合具體實例，為我們講述永泰莊寨家族文化對家族發展的推動作用？

A：山區經濟具有與平原經濟截然不同的發展特征，宗族體系在永泰山區的開發過程中扮演著無法取代的角色，莊寨就是宗族整合的重要標志。明清之際，珠峰村謝氏家族先祖，通過合力修建莊寨實現了自保以及入籍定居，在此過程中強化了宗族組織。清代中期，永泰地區再次動蕩。面對這種局面，謝氏發跡的族人通過合股重建莊寨、經營族產等方式掌握了地方話語權。

永泰鄉間保存的民間文獻

廈門大學教授鄭振滿（右一） 與哈佛大學教授（右二）在研究歷史文書

廈門大學研究團隊在探討永泰文獻

愛荊莊歷史文書

同安鎮嘉祿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