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耳朵先生
小編叨叨叨:電影《悲傷逆流成河》里,易遙歇斯底里地對齊銘說:“你生活在光明下,就以為這個世界是光明的。”有一些北方我們永遠無法抵達,有一些人生我們永遠無法參與。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努力看清事實真相后,依然能夠熱愛生活,用寬容和飽含憐憫的目光輕輕擁抱這個疲憊的世界。
——劉斌
北大學生吳謝宇涉嫌弒母案,已經刷屏兩天了,但我一直不想寫。
4月21日,潛逃1380天后,吳謝宇在重慶江北機場乘坐飛機時,被民警抓獲。2015年7月,吳謝宇涉嫌在家中殘忍殺害生母,半年后才被發現。這一事件當時轟動全國。是的,能寫些什么呢?一聲嘆息?在這樣的人倫橫禍前,嘆息太輕。對悲劇的重復,每次則是對傷口的再次撕開。但我今天仍然不得不寫,因為實在忍不住了。因為這兩天,看到很多荒唐的言論,或分析。
最典型的一種論調就是,把一切結果都歸咎于吳謝宇的母親。有人指責她,對吳謝宇有著長期的控制欲,導致兒子最后的失控;有人指責她,總是想去培養一個完美的孩子,而忽略了對兒子情商的培養,這是家教的失敗。還有些污言穢語,讓人無法復述。
一個中年的女人,歷經丈夫離世,咬牙把孩子培養成名校的學生,最后卻被兒子殘忍殺害,她的經歷何其唏噓,何其可憐。沒有人知道真相,你們卻給她提前安排上種種罪名。你們何忍,她又何辜?
要知道,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感同身受,也請你不要隨便去評價別人的生活。
請你放過這個命如草芥的女人!
《而已集》里說:“樓下一個男人病得要死,那間壁的一家唱著留聲機;對面是弄孩子。樓上有兩人狂笑;還有打牌聲。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著她死去的母親。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為什么不要輕易去評價別人?因為悲歡各自不同,你看到的,并不就是你看到的。
還記得,去年沸沸揚揚的“地鐵上打小孩”事件嗎?在南昌的一趟地鐵上,孩子把5塊錢的地鐵票丟了,年輕的媽媽大聲打罵孩子。有人把視頻發到微博上,無數網友留言,譴責這位母親的無情。但媒體調查發現,年輕的媽媽并不是這樣。她平日對孩子一直很好,但月收入不到一千塊。孩子丟了5塊錢的地鐵票,她很心痛,心急下才情緒失控。是的,5塊錢對你微不足道,但對這個年輕的母親很重很重。
你只瞧見了孩子的眼淚,卻沒有看到,有些人光是活著,就已經竭盡全力。你以為自己正義凜然,但你的言語不堪一擊。
你永遠想不到,有些人為什么會在凌晨的街道哭泣,你永遠想不到,有些人為什么會為10塊錢,爬上30層樓;你可能也永遠無法想象,凌晨的肯德基里,是什么人會在那里過夜。所有你不曾理解的生活,其實不是它們不存在,只是因為你沒有體驗過。讀碩士的時候,讀書會上,導師曾經多次講過一個故事:患急病男孩的父親,把兒子送到了醫院。醫生做完手術,不發一言走了。等在手術室外的父親,對護士大發雷霆,說醫生連基本的安慰都沒有,太冷血。護士說:“他兒子昨天車禍去世了,他剛才從殯儀館趕來做手術,現在要去兒子的葬禮。”
幾年前,我在一家媒體上班。編前會上,一個部門主任意外缺席,領導要安排選題,聯系不上,很是憤怒,說要處罰他。沒多久,終于聯系上,才知道,主任的父親剛剛去世了,他前面在送父親去醫院的路上,來不及打電話。落在一個人一生中的雪,你不能全部看見。如果你不知道,別人生活里發生過什么,負重經歷過什么,請千萬不要隨意指責。
對北大學子涉嫌弒母案,到底什么,才是你正確的圍觀態度?又到底什么,才是你評價的邊界和尺度?至少,有兩點是應該做到的。
第一,不要去對案件做太多的揣測和分析。在2015年7月的那一天里,發生了什么?沒有人知道。所以,請你克制做福爾摩斯的沖動。你把一切的罪過,都歸咎于原生家庭,卻不知道,原生家庭根本背不起這個鍋。你努力從細節里,去發現悲劇的可能,卻不知道,細節是最欺騙人的。你頭頭是道的分析越多,可能越偏離了真相,是一種誤讀。
其次,不要輕易去污名任何一個人。除了嫌疑最大的吳謝宇,還有誰是這起案件里有過錯的人?
至今,沒有一個明確的結論。所以,不要輕易去分析原因,不要堅定的說誰是悲劇發生的緣由。要知道,你對別人言之鑿鑿的指責,也可能是另一種傷害。而真正理性的人,不會輕易說誰是有罪的人。
一個人的最高善意,不是哭泣,而是你能夠設身處地為別人想一次。
北大學子涉嫌弒母案,當然是一起看得見的社會悲劇。但它首先,是一個只屬于母親和孩子的悲劇這對吳謝宇的母親,和吳謝宇,都不例外。
這里面,一定有外人所不知的隱情,有人性慢慢崩塌的過程。而對每個人,它們都是一次啟示,是一種教訓,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所以,你可以評論,但請不要惡意評論,更不要動輒給那位中年母親加上惡名。而我,希望這樣的悲劇,今生今世再也不要發生。如果,真再有這樣的悲劇發生,也請你以悲憫的同理心來圍觀。如果你不能痛徹心扉,你也要做到感同身受。如果你無法感同身受,那么請你沉默。
就像那句話——如果自覺無力發光,那就別去照亮別人。不要為自己的茍且而得意洋洋;不要嘲諷那些比自己更勇敢、更有熱量的人們。
可以卑微如塵土,但不可扭曲如蛆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