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舊衣回收箱：是公益還是生意

邵魯文 楊文

北京某處的舊衣回收箱

小區物業經理回答：一些公益組織與小區物業有固定的合作，“但衣服去向屬于商業機密，不能對外公布”。

如今，不少居民小區內都設置了舊衣回收箱，用來收集市民不再需要的舊衣服。此前有媒體暗訪發現。一些舊衣回收機構將衣服回收后，并沒有用于公益用途。而是將舊衣進行簡單加工處理后出口到國外一些地區謀取私利。

后來多個省市民政部門對小區舊衣回收箱回收衣服的去向及回收箱投放機構進行了排查，并責令一批打著公益、慈善、愛心旗號實為從事營利活動的公司停止設置舊衣物回收箱。

然而，《瞭望東方周刊》記者近日回訪發現，多地小區舊衣回收箱仍存在不少問題，一些舊衣回收箱無人問津，回收的舊衣去向不明，還有些舊衣回收箱成了“垃圾箱”。

舊衣回收箱成了“垃圾箱”

目前，舊衣回收箱在一些大中城市的投放已經較為普遍。相關數據顯示，多家舊衣物回收機構在北京投放的回收箱，數量已經超過3000個;舊衣回收機構“白鯨魚”在杭州有2000個舊衣回收箱;從事舊衣回收的公益組織“同心互惠”在北京、濟南兩地投放的舊衣回收箱超過500個。

本刊記者近期在北京、山東等地走訪發現，居民小區內的舊衣回收箱使用情況并不理想。

在濟南市二環南路的一處小區內，兩個舊衣回收箱被放置在小區角落里，無人問津。該小區物業工作人員表示，回收箱使用率很低，也沒人來定期回收，居民嫌礙事，就把兩個箱子挪到了小區的角落。

本刊記者隨機翻看了部分小區的舊衣回收箱，發現里面除舊衣物外，還有啤酒瓶、舊報紙及其他雜物。有市民反映。不少住戶并不了解這些箱子的用途和回收要求，把舊衣回收箱當成了垃圾回收箱。

回收的舊衣服去哪了

濟南市民趙東升告訴本刊記者，他所在的小區不少人都對衣服的去向提出了疑問，認為自己捐出去的“愛心”去向不明，之前的媒體報道也加深了他們的擔憂。

濟南一小區的物業負責人吉鵬說。該小區有上百家住戶，但真正捐過衣物的并不多，回收箱空置情況很普遍，“主要是市民對這些箱子的用途存有質疑，上面雖然寫著回收流程，但捐出去以后沒有任何反饋。”

關于“舊衣服去了哪里”的問題。有舊衣回收機構負責人告訴《嘹望東方周刊》，舊衣回收箱是回收衣服的途徑之一，“收集到的衣服根據新舊程度分類，符合標準的會用于捐贈，但是這個比例是浮動的，一般占比10%”。

該負責人表示，舊衣回收機構會將不適合捐贈的衣服送到工廠加工做成保溫材料;也有衣服經過消毒處理后再銷售，盈利部分用于企業的運轉。

一個公益組織的負責人說.符合捐贈到貧困地區的衣服占比也是10%左右。作為公益機構，他們將二手衣物處理后進行義賣，以底價出售給城市低收入群體;也有部分衣服進入工廠再加工。“盈利部分用來維持公益事業和機構的發展”。

本刊記者以咨詢為由撥打了印在回收箱上的某地管理單位電話，工作人員卻表示對舊衣回收箱的管理并不了解。

舊衣回收業內人士告訴本刊記者，有的企業打著愛心的幌子去收衣服，實則用于非法牟取利益，引發了公眾對舊衣回收箱的質疑。

在北京某小區的一個舊衣回收箱上，并沒有標注衣服的利用流程。本刊記者向該小區物業經理詢問同收箱的衣服去向，他如此回答：一些公益組織與小區物業有固定的合作，“但衣服去向屬于商業機密，不能對外公布”。

“跟居委會打個招呼就能放”

存在諸多問題的舊衣回收箱，究竟由誰來監管？本刊記者調查發現，各地舊衣回收箱的管理部門不盡相同，監管缺位、行業缺乏規范的情況普遍存在，從而導致公眾對舊衣回收箱失去信任。

在北京、濟南、青島等地，舊衣回收箱的主管部門包括了民政局、紅十字會、慈善總會、城市管理局等多家單位。本刊記者以咨詢為由撥打了印在回收箱上的某地管理單位電話。工作人員卻表示對舊衣回收箱的管理并不了解。

前述舊衣回收機構負責人告訴本刊記者，對于回收機構而言，回收箱的投放和運營更多地是和居委會、小區物業打交道，甚至存在“跟負責管理小區的居委會打個招呼，回收箱就可以投放”的現象。

針對一些舊衣回收箱缺乏監管的問題，民政部4月19日發布提示稱。一些社會組織、企事業單位在不具備公開募捐資格的情況下，以公益慈善用途為名在各地開展舊衣物等廢舊物品捐贈回收活動，有的還將公眾捐贈的舊衣物銷售牟利。這種行為違反了慈善法的規定，損害了捐贈人的合法權益，影響了慈善事業的形象。

舊物回收體系亟待完善

中國工程院發布的《廢舊化纖紡織品資源再生循環技術發展戰略研究報告》估計，目前舊衣利用率不足10%。

中國再生資源回收利用協會秘書長潘永剛說，隨著人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廢舊紡織品產生數量逐年上升。全國每年產生廢舊紡織品達2000多萬噸。已成為新垃圾源。亟待打造完備的舊物回收體系。

業內人士反映，目前的募捐箱魚龍混雜，各式各樣的機構、企業都有，是否具有公募資質等不明確;有的箱子疏于管理，企業放置箱子后對后續管理不負責任，甚至變成了“垃圾箱”，造成了負面影響。

山東省循環經濟協會秘書長張忠蓮認為，目前。廢舊衣物回收監管、處理與加工、再生產品檢驗檢疫等方面的政策法規還不完善。建議盡快制定廢舊紡織品分類標準、回收標準，以及再生產品質量標準;通過構建產業化、規模化回收體系，降低回收成本。同時對參與回收的公益組織和企業進行業務指導，幫助其盡快形成回收、分選、加工產品的多樣化產業鏈條。

山東大學公共衛生學院副教授司紀亮說，目前在舊衣回收運營上，公益組織受困于高昂的物流、運營等成本。難以為繼;商業公司由于缺乏監管，存在不規范經營的問題。相關部門應明確監管責任，建立權責分明的管理體系，積極引導舊物回收產業鏈上下游的參與單位。對舊物回收領域進行規范。

相關專家建議，對現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公益事業捐贈法》等法律法規進行完善，明確回收組織的責任和負面清單。建立舊物回收公示制度，保證捐贈財產可以物盡其用、提升市民參與感。

民政部社會組織管理局提示，對于愛心回收箱，市民也應提高甄別意識，參加慈善募捐前，可通過全國慈善信息公開平臺“慈善中國”查詢其是否屬于具備公開募捐資格的社會組織。發現不具備公開募捐資格卻開展公開募捐活動的。可以向當地民政部門舉報，發現假借慈善名義或者假冒慈善組織騙取財產的，可以向公安機關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