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駱賓基筆下的女性悲劇意識

張海艷

摘要：同是作為東北流亡作家群中的一員，駱賓基在文壇上的重視程度就明顯不及蕭紅、蕭軍等人，但他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地位也是不容忽視的。駱賓基多寫抗戰文學，對于戰爭的描寫，他沒有直接的進行批判或者歌頌，而通過戰爭年代發生的一些事，一些人物來間接地反映這個時代。1942年創作的《老女仆》1943年《紅玻璃的故事》就是以這樣的方式展現了在戰爭背景下被忽視的小人物的生活和精神世界，對舊中國廣大勞動婦女悲慘命運和婦女解放道路進行了探索。

關鍵詞：駱賓基;小說;女性悲劇意識;藝術觀

駱賓基在中國現代文壇的影響并不及同是作為東北流亡作家群蕭紅、蕭軍、端木蕻良等人，但他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地位也是不容忽視的。筆者主要對駱賓基筆下的女性人物進行研究，以1942年創作的《老女仆》和1943年《紅玻璃的故事》為例，分析駱賓基筆下獨具特色的女性人物。

一、作家介紹及創作語境

駱賓基，1917年出生在吉林琿春縣，在這里，他度過了童年和青少年時光，直到1933年日軍的炮火將他驅逐離開自己的家鄉。抗戰爆發后，駱賓基積極投身抗日活動，并在這時因為反映抗戰現實的報告文學作品得到文學界的認可而登上文壇，并于1938年加入了中國共產黨，1939駱賓基的長篇小說《邊陲線上》在上海問世，引起文壇注意。漂泊是三四十年代作家共有的經歷，駱賓基也不例外。由于戰爭，他隨家人在桂林、哈爾濱、上海、山東等地來回轉折。“一九四九年初冬，我陪著重聚不到半年的母親，從北京來到山東省濟南，我父母家鄉的首府。”（1）雖然他的作品數量及質量不及蕭紅蕭軍等人，但他可稱之為中國東北作家群里的后起之秀，對中國現代文壇有重要作用。

《紅玻璃的故事》就是駱賓基在1943年冬天創作，為了紀念蕭紅逝世一周年所作。是蕭紅在香港避居時口述完成。《老女仆》是駱賓基于1942年在桂林所作，桂林文化城時期的創作也是他一生當中創作的頂峰時期，他曾坦言道：桂林時期的生活，是我很難忘的，那是在我的文學生涯中，最關鍵的一個創作時期，是我寫作史上的一個高潮。（2）其主要以1941年12月8日以前，英國統治香港的時代為背景，寫了一個女仆人曹媽兒由被主人器重到拋棄、內心絕望的心路歷程。同時也揭露和批判了像《老女仆》里的老爺俞一飛、仆人韓東洲他們的狡詐。

二、女性人物形象的塑造

在駱賓基的筆下，和以往作家很不相同的一點就是他并沒有書寫以往傳統的女性人物，而是將男性形象矮化，男性甚至處于缺席的狀態，而女性卻以如同男人的強大一般，敢于同命運作斗爭，只不過最終還是被時代的命運打敗。

（一）具有反抗意識

《老女仆》中，曹媽在被棄中頓悟到了主奴之間的命運分別。小說開頭介紹到，曹媽三代仆人，她的丈夫伺候這俞府的俞老太爺，曹媽是這棟別墅里最親信的傭人，差不多是半個主子。家里來了貴賓招待都由她說了算，和另一個仆人戚媽相比，她很有智慧。可是當太平洋戰爭爆發后，一切都變了，太太和老爺去香港避難，曹媽兒被留在了家里，同她一起被留下的，還有太太最愛的那只狗。“曹媽兒臉色可怕的慘白，她站在門口的臺階上一句話也沒有。一條盤在松樹上生長的藤蔓頓然失去了矜持，是多么可怕呀！尤其是在暴風雨的漩渦中間。”（3）一瞬間，曹媽兒心中的大樹倒塌了。在這炮火連天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她和一只狗，俞府讓她留下看房子時，她想：“我為什么留下呢！我的命就不值錢嗎！光是你們的命才值錢嗎！”父親傳授給她的仆人思想，“傻孩子，那是老太爺做主的呀！你爹——你爹是仆人，是當差的呀！”可看出，她的內心是有著反抗的思想的，長久的奴隸生活并沒有讓她失去了自我。而當再次見到老爺時，她徹底爆發。“不是你們俞家的天下了，誰給我打雞蛋呀！”“曹媽兒，這時候想到你的曹媽了。曹媽沒有紅紙白字賣給誰！曹媽對得起你們做主子的了。

在《紅玻璃的故事》中，王大媽也是一個很強大的女人，村里人評價她活像一個跑關東的山東漢子。丈夫早早離開家，她一個人帶著自己的兒子生活。王大媽的老公，王大媽的女婿都是去黑河挖金子再也沒回來。在王大媽將要離去時，她對自己兒子說：“立子，記住我的話，我活著是立誓不會讓你向外跑的，可是媽現在不了，立子，到黑河挖金子去吧！”王大媽死后，立子去挖金子了。還有《王媽媽》，這些女性都如男人一般強大地活著，有思想也會反抗，但是他們的命運并不會因此而有相應的改變。

（二）難逃悲劇命運

在《老女仆》這部短篇小說里，始終貫穿作品的還有俞一飛太太最愛的那只狗，一只來自荷蘭的卷毛狗叫巴魯。“曹媽最恨的是巴魯，恨他在餐桌上吃老爺和太太剩下的最可胃口的蔬菜。像在和一條狗爭寵一樣，有時候用秤砣打這只狗，但慶幸的都沒被太太發現，在太太面前，她又表現地對巴魯又特別親切，特別體貼。它就如曹媽兒的影子一般，或者說就是曹媽兒宿命的回照，逃都逃不掉。在戰爭爆發后，曹媽和狗巴魯被留在了別墅，太太和老爺去香港避難。又一次人和狗的對照，人和狗一樣的處境，被留了下來。是對人類一個極大的諷刺，人甚至連狗都不如。《紅玻璃的故事》中，王大媽在女兒家時，看到外孫女玩的紅玻璃花筒，她臉色蒼白，想起三代人的命運之路，王大媽，小達兒的娘，小達兒，三代人了，都玩著紅玻璃花筒，王大媽覺得逃不出命運安排的道路了嗎？從女兒家回來的大媽，和以前的王大媽不同了。她已經窺破了命運似的，感覺到貧窮、孤獨，而且生活可怕。不久，王大媽生病去世。

在這兩部短小說里，女性都有著先進反抗的思想，但是在戰時的文化背景下，在生死存亡的現實面前，他們還是沒逃出小人物的悲慘命運。

三、駱賓基創作的新藝術觀

“我在魯南第一次以舊藝術觀所欣賞過的那個引河地區的孤身老漢，也在我的第一個短篇小說里“再現”了。這就是后來寫《父女倆》。那個孤獨的“帶著批判現實主義色彩”的老農，已經降到陪襯那個萌芽狀態中的新型的年輕婦女的次要地位。關于這兩人的醞釀過程，也正是作者新的藝術觀戰勝了就得藝術觀的過程。”（4）在駱賓基的小說創作里，給予了女性新的定位，男人的形象是矮化的，甚至是缺席而女人的是高大的。《老女仆》中曹媽的老公就沒出現過，在曹媽和韓東洲一起被留下看房子，面對外面各種槍聲戰爭時，曹媽正常的吃喝，而韓東洲因為害怕一動不動，食物放在嘴里也不敢吃。《紅玻璃的故事》中的王大媽的老公十五年前去黑河挖金子，再沒回來，王大媽女婿也去黑河挖金子，五年沒有回來。《王媽媽》中王媽媽的女兒的公公李老漢，最初王媽媽在女兒家住的時候，李老漢很不樂意，總給王媽媽臉色，現在王媽媽日子變好了，李老漢看見臉上現出熱誠的、驚喜的神色來招呼她，完全像對待一個貴客似的。許之喬也說：“那時，駱賓基常常和我聊文藝，我覺得他的最大特點是：不趕時髦、不隨大流、不迎合某種趣味。”（5）駱賓基的這種嚴肅的寫作態度使他的創作獨具特色，對新的藝術觀的追求頁體現著他的人生態度的轉變。

注釋：

駱賓基《我的創作歷程》（代序）

小野忍《論駱賓基一一己故小野忍教授最后一次講演平野淑子記錄》，見《中國淪陷區文學研宄資料匯編》彭放等主編，黑龍江人K出版社，2007年版，第111頁。

《駱賓基短篇小說選》人民文學出版社 1980年7月 第7頁

駱賓基《我的創作歷程》（代序）第30頁

韓文敏.現代作家駱賓基[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1989：59

參考文獻：

[1]徐曉杰，李寶華.東北作家群中的別樣景觀——蕭紅、駱賓基創作論[J].佳木斯大學社會科學 學報，2008年8月第26卷第4期.

[2]何爽.抗戰烽火中的文學斗爭——東北淪陷時期駱賓基的小說創作[J].北方文學，2016-11-25.

[3]李懷亮.論駱賓基解放前的文學創作[J].青海師專學報，1985（03）.

[4]李北京.駱賓基桂林文化城時期小說創作研究[J].廣西師范大學 碩士學位論文，2017.6.

[5]孫賓.漂泊·尋找·歸來——駱賓基小說創作論[J].四川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4.6.13.

[6]謝淑玲.駱賓基與抗戰文學[J].丹東師專學報，2003年12月第4期.

[7]王小燕.駱賓基在桂林文化城時期小說創作的特色分析[J].牡丹江師范學院學報，2016（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