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財務績效與其社會責任履行的相關性研究
——以電力行業上市公司為例

張 靜

一、引 言

社會責任己逐漸成為當今企業可持續發展的主題，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國內迅速發展和推廣，政府、媒體、民間團體、學術機構都在各自領域不斷推動企業社會責任的發展與研究。

我國很早就有對企業社會責任的相關研究，最早在政策制定方面，2002 年頒布的《上市公司治理準則》中首次明確提出“公司社會責任”。2006 年《公司法（修訂案）》第五條明確規定公司要承擔社會責任。可以說從法律上明確規定企業必須履行社會責任。2008 年5 月，上交所依據《關于加強上市公司環境保護監督管理工作的指導意見》及《環境信息公開辦法（試行）》的要求，制定并發布了《上海證券交易所上市公司環境信息披露指引》的通知，建議上市公司獨立披露社會責任報告。隨著2015 年6 月社會責任系列國家標準的出臺，標志著我國企業社會責任的研究已經進入實質化。但是企業類型千差萬別，用一套指標來衡量，也有失公允。所以制定分行業的企業社會責任標準迫在眉睫。

電力的生產與供應關系國計民生，其行業的壟斷性與公益性特征，決定了該行業企業在保證企業利潤的同時要更加重視履行社會責任。2018 年11月中國社科院發布的第10 本《企業社會責任藍皮書》稱，2018 年電力行業社會責任指數得分最高。而學術界鮮有對電力行業的企業社會責任進行研究。對于電力行業社會責任履行與財務績效相關性的研究更是寥寥無幾。企業承擔社會責任是否會導致財務績效的下滑，這是企業非常關注的問題，借此可以厘清問題，并推動該行業社會責任標準制定以及相關工作的推進，進而推動各個行業企業社會責任的積極履行。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企業社會責任與財務績效的理論研究成果

國外學術界在20 世紀60、70 年代，就有大量關于企業履行社會責任與企業績效的相關問題研究，比較一致的結論是社會責任能夠增強一個企業的競爭優勢（Burke and Logsdon,1996)，這一觀點隱含的邏輯結果是，從長期來看，社會責任對企業價值與財務績效具有正向影響。被公認為將企業社會責任的研究推進一步，賦予了新的概念框架的是1979 年卡羅爾提出的四部分企業社會責任，后來被稱作“卡羅爾結構”，以及對企業績效衡量的Elkington“三重底線理論”。到目前為止，國內外對企業社會責任以及社會責任與績效相關性的研究大多都沿用這兩個結構框架。

Preston 和o’Bannon 等人于1997 年分析了美國67 家大企業在1982-1992 年的數據，發現這些美國的大企業的社會責任與企業績效之間確實存在著正相關關系。Sandra Waddock 和Samuel Graves（1997）從KLD 指數中涉及CSR 的八個方面計算加權平均分來度量CSR 發現，企業社會責任不僅與過去的企業績效存在正相關關系，還和未來的企業績效也存在正相關關系。Griffin 等（1997）以表示短期盈利能力的指標凈資產報酬率衡量財務績效，研究表明企業承擔社會責任能夠促進財務績效的提升。Ruf（2001）等研究發現，企業社會責任不僅和當期財務業績的變動有正相關關系，與后續期間財務業績的變動也有正相關關系。Cheng B（2014）等認為滿足各利益相關者的需求有助于企業獲得合法性、較高的品牌知名度及財務績效。

但在另一方面，也有研究提出相反的觀點，認為企業社會責任與其績效之間存在的其實是負相關關系。提出這類觀點的學者認為，企業要承擔社會責任就不能避免付出一定的成本，在這種情形下，社會責任成本將使企業與其他不承擔這一責任的企業在競爭時，將會不幸地處于不利的財務狀況中（Blowfield，2010；Barnea 和Rubin，2010）。當然也有學者提出企業社會責任與財務績效呈U 型關系，如Barnett（2012）應用路徑依賴理論解釋了社會責任與企業績效呈U 型關系。

我國對于企業社會責任與財務績效相關性的研究近些年也取得了豐富的成果。其中，沈洪濤（2005）的研究開創了我國實證檢驗企業社會責任和財務績效之間關系的先河，通過研究得出我國企業所履行的社會責任往往與該企業的財務績效表現呈現正向的相關關系的結果。溫素彬，方苑（2008）研究表明履行社會責任的企業短期內會負面影響當期財務績效，但長期會改善其財務績效。尹開國（2014）利用2009、2010 年發布社會責任報告的公司數據，企業社會責任外生假設下進行回歸分析，同時采用了跨期回歸的方法進行相關性研究；沈弋、徐光華（2014）提出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會隨著大數據背景產生新的變化，不僅僅在產生和傳遞過程中會出現新的特點，更會在信息儲備方面有新的表現。張兆國(2013)等研究表明社會責任與財務業績之間具有正相關關系，而且前一期的社會責任履行與當期業績顯著正相關。李國平（2014）總結了國外研究學者對于企業社會責任與績效的相關性，結論顯示絕大多數證明是正相關，也有少數觀點是負相關或不相關；李雙辰(2015)對我國電力行業51 家A 股上市公司進行社會責任與財務績效的相關性分析，發現二者顯著正相關，而且考慮到滯后因素進行分析，顯著性不明顯。此外還有很多分行業進行社會責任與財務績效相關性研究的，如張靜（2015）利用采礦業70 家上市公司為例對企業社會責任與業績的相關性進行研究，李雍雅（2014）研究房地產行業，馬愛艷（2015）研究食品飲料行業等。但已有成果中對電力行業企業進行研究的寥寥無幾，因此本文的研究顯得尤為重要。

（二）本文提出的研究假設

現代意義上的企業被認為是一組多邊利益關系的契約總合，利益相關者理論認為企業不僅應該努力提高股東價值，而且也應該為政府、員工、債權人、消費者、社區、生態環境、社會福利慈善事業做出應有的貢獻。Cornell 等認為企業承擔社會責任雖然在短期內要付出一定的財務成本，但可以獲得更多的社會資源和良好的經營環境，降低隱性成本（如產品質量成本、環境成本等）和顯性成本（如借款利息等）。在市場競爭中，企業承擔社會責任的程度已經成為衡量其是否具有長久的競爭力的重要因素，這一行為將提升企業在社會中的聲譽，樹立有擔當的形象，得到消費者的認可，提高市場占有率，最終獲得豐厚的經濟回報，實現其成立的價值。因此本文認為，企業的利益相關者不應區分高低等級，應一視同仁，這樣才能真正贏得各利益相關者的認同和支持。

Griffin 和Mahon（1997）在梳理51 篇研究社會責任與財務績效（CSR-CFP）關系的文獻時發現，這些研究采用了80 個不同的CFP 度量指標，其中，使用較多的是總資產報酬率、凈資產報酬率等會計績效指標以及托賓Q 值、每股收益等市場績效指標，其余變量則很少被采用。可見，變量度量與選取的差異是導致CSR-CFP 關系混雜的重要原因。由于研究角度越廣，可能精度越差，因此本文僅僅擬對電力企業社會責任與財務績效的關系進行研究，根據上述理論思想，并提出如下兩個假設：

H1：企業承擔社會責任的程度與企業盈利能力呈正相關關系，而且本期社會責任狀況會受到上一期社會責任指數的正向影響。

H2:企業的盈利能力與企業承擔社會責任的程度呈正相關關系，而且會受到上一期社會責任指數的正向影響。

因為前述有研究表明，由于企業社會責任的履行所帶來的可能是跨期影響，所以加入上一期的企業社會責任指數進行相關性的檢驗。

三、研究設計

（一）數據來源與樣本選擇

樣本來自深市和滬市40 家優秀電力企業，按照行業分類屬于水電煤燃氣生產及供應，從中搜索出主營業務為電（熱）力生產以及供應的40 家企業。選取其2014 年-2017 年的年報作為樣本數據的來源，所有數據和指標經手工整理取得。

（二）變量設計

1、社會責任指標。基于利益相關者理論以及行業特征，本文選擇五類屬于企業社會責任范圍（投資者、債權人、員工、消費者、供應商）進行綜合衡量，并根據前述利益相關者一致性態度，將五類利益相關者權重均衡化。由于電力企業尚未建立統一的社會責任報告規則，本文參考借鑒薛才玲（2014）依據2009 年10 月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學部企業社會責任研究中心發布的《2009 年中國企業社會責任報告》和2010 年11 月《企業社會責任指南標準》(ISO26000)(國際標準化組織)所建立的電力企業評價指標體系，以計算相應企業的社會責任指數，指數評價指標見表1。

表1 企業社會責任指數評價指標

本文使用以下公式計算企業社會責任指數：

企業責任指數(SRI)=0.2×（0.5×資本保值增值率+0.5×每股收益）+0.2×（0.5×流動比率+0.5×股東權益比率）+0.2×工資增長率+0.2×銷售額增長率+0.2×應付賬款周轉率

2、財務績效指標。在對企業財務績效的衡量中，本文選擇凈資產收益率ROE 來衡量企業的盈利能力，銷售利潤率PM 作為檢測指標。

3、控制變量。用反映企業資產管理能力CT、成長能力GRE 以及規模SIZE 的指標作為控制變量。

（三）模型設計

企業社會責任衡量的方法有很多，但目前大多數研究選擇的是聲譽指數法和內容分析法。聲譽指數法用企業在社會上的聲望來衡量企業承擔的社會責任，主要通過專家學者從相關政策的角度出發對公司社會責任各方面進行主觀上的評判而獲得的企業聲譽排名，此法具有較強的主觀性，雖然可以保證評論者內部的統一性，但它僅適用于小樣本，缺乏普適性。內容分析法是通過查閱和鑒別企業已公開披露的各種信息，包括各類報告及文件，并根據一定的標準賦予每一特定指標分值，以此來評價該公司的社會責任承擔狀況。由于電力企業的年報等披露詳細，易于獲得，且內容分析法的衡量更顯客觀，因此本文選取內容分析法。

依據前述假設，建立回歸模型（1）以驗證H1，構建回歸模型（2）以驗證H2：

模型中自變量和因變量分別為ROE 和SRI，其中SRIit-1為上年企業社會責任指數,CT、GRE、SIZE為控制變量，CT 為流動資產周轉率，GRE 為股東權益增長率，SIZE 為企業規模，用期末總資產的自然對數來衡量。βi為回歸系數，εit為隨機擾動項。

四、實證檢驗與結果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分析

依據上文呈現的社會責任指標和各企業在年報中所披露的數據，本文經計算得到2014-2017 年樣本企業四年的社會責任指數。用Excel 制成圖表如圖1 所示：

圖1 的橫軸表示40 家樣本企業，縱軸表示利用前述公式計算得出的各公司四年的社會責任指數。從四年的指數分布圖可以看出，社會責任指數呈現一致性，即前期指數高的企業，連續四年都是高的表現，而前期低的企業也一直保持低指數狀態，這個分布圖也符合實際狀況。各年的平均值在3.9-4.7，說明行業整體差別不大，具有一定行業屬性。分值最高的前三家公司為文山電力、長江電力、深南電A，單年分值最低的是西昌電力、浙能電力、華電能源。

圖1 樣本公司四年社會責任指數分布圖

（二）面板數據回歸分析

通過對采取隨機效應模型的估計方法和個體固定效應回歸模型的估計方法的進行Hausman 檢測，檢測結果P 值為0.0000，遠小于0.05，所以拒絕隨機效應，決定采用固定效應進行模型回歸，效果比較理想，回歸結果如下：

表2 面板數據回歸結果

從表2 看出，不僅本期的社會責任指數，上一期社會責任指數與企業盈利能力都有正相關關系，SRI與SRIt-1的P 值在0.01 顯著性水平上均可以通過檢驗；企業資產的管理能力與周轉效率與企業盈利能力正相關，且顯著性水平通過檢驗；企業的成長能力與企業盈利能力有一定正相關關系，但是不顯著，企業規模因素與企業盈利能力負相關，不過顯著性水平沒有通過檢驗，可能也說明企業盈利能力與企業規模并不具有正向關系。檢驗結果顯示企業的盈利能力的確與其當年以及前一年社會責任的履行情況正相關，該檢驗結果證實了假設一，H1 成立。

表3 面板數據回歸結果

從表3 可以看到，企業盈利能力ROE、權益增長率GRE 與社會責任程度正相關，且顯著性水平在0.01 水平上可以通過檢驗，同時結果顯示上一期社會責任承擔程度與本期社會責任承擔程度呈現正相關關系，且顯著性水平在0.01 水平上顯著，通過檢驗，這個結論與之前圖1 的結果一致，說明前期社會責任表現好的企業，在后期社會責任表現方面也會比較好，社會責任的承擔具有延續性。回歸結果也顯示企業規模與社會責任履行情況不存在顯著的相關性。這也與現實情況相符，也有一些研究證明并不是規模大的企業承擔的社會責任一定要優于小規模企業。由于檢驗結果證實了假設二，因此H2 成立。

以上結果證明，企業承擔社會責任的情況與企業的財務績效呈正相關關系這一假設是合理的。通過積極履行社會責任，企業對利益相關者的關注和對其利益的保護得到了回應，反過來會提高企業的盈利能力。

五、結論和建議

本文對電力行業企業社會責任的履行與企業財務績效之間的關系進行了實證檢驗，研究結果表明：（1）從企業的盈利能力來看，企業在社會責任承擔上的積極作為有利于維護利益相關者權益，得到各方的認可并以此給企業帶來更高的利潤。而且社會責任承擔具有延續性，也就是前期社會責任的履行會在后期企業財務績效上得到表現，對企業來說，那就是責任并不是白白承擔的。（2）從企業社會責任履行的指標來看，企業的盈利能力會對其社會責任的履行情況有正向的影響，也就是電力企業良好的財務績效能夠為電力企業踐行社會責任提供更有力的支持。而擁有良好的社會責任形象也使得企業吸引更多消費和投資，實現良性循環。（3）從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角度來看，電力行業企業均在其年報中的重大事項中披露了環保、扶貧、社會責任承擔等相關信息，頁數從2 頁到最多的8 頁，也說明該行業企業非常重視社會責任的承擔。

基于上述研究結論，本文針對電力行業企業提出如下建議：（1）電力企業要樹立社會責任理念，自覺地把履行社會責任作為提高企業競爭力的重要方式，以此來追求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經濟責任和社會責任的平衡協調。同時，在環保方面，企業要開展節能減排，節約物質資源和能量資源。同時合理化電源結構，增加清潔能源的投入以保護環境。（2）電力行業應進一步完善社會責任評價體系。要根據本行業的特點，結合一些具有典型意義的實踐成果，探索社會責任管理的最佳植入路徑，促使電力企業社會責任走向標準化和制度化。結合多種方法、多重手段共同激發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積極性。（3）電力行業仍需建立一些與我國國情相適應的規則體系。比如指導性標準框架、法律性條文規定還不完善，在披露的規范、內容、審計等方面也存在著較大的差距，相關方面的研究依然有很大的發展和進步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