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狗十三》中的女性意識的弘揚與表現

李競楠 蘇詩堯

【摘 要】現代社會的發展使女性意識在覺醒。《狗十三》是一部講述青年女性成長的電影，特別是從細節上刻畫出女主角“李玩”這一人物身上體現的女性意識。本文主要從女性主體意識、地位意識、價值意識和解放意識四個方面對其女性意識進行探討。根據與其他國家青春電影的比較，作者進一步探討了中國青春電影如何更有效地對青年女性進行女性意識的引導，并對中國青春電影的走向進行預測。

【關鍵詞】青春電影;女性意識;青年女性;培養理論

中圖分類號：J905 ? ? 文獻標志碼：A?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19）15-0064-03

《狗十三》是在2018年12月份上映，票房和評價獲得雙贏的青春電影。該電影沒有過去青春電影中常見的戀愛、懷孕分手等套路，只是從“李玩”這一13歲的初中女性視角，講述了青春期遭遇的陣痛與迷茫。她被動接受來自成人世界的壓迫：報自己不感興趣的興趣班、承認不一樣的“愛因斯坦”、喝酒、吃狗肉等。電影的最后，李玩變得成熟，變成了讓自己曾經討厭的“大人”。

一、青春是一場不散的電影

（一）青春電影的界定

嚴格來講，青春電影不屬于一種電影類型，沒有一個嚴格的定義。青春電影，顧名思義，就是以青年人為主要角色，展現青年人生活狀態，表達青年人情感體驗與思想追求的電影。青少年是青春電影的主要受眾群。青春題材電影的受眾群體中，19-30歲年齡段的觀眾占了大部分，比例在一半以上，而近三成的觀眾表示，一個月觀看電影的次數在3次以上，中國電影的觀看人群呈現年輕化的趨勢，而青年女性又占了青年群體的絕大部分。相對青年男性，青年女性社會活動時間較少，更愿意把休閑時間花在“電影”這種比較流行的文化活動上。選擇的電影一般多傾向于電影中的情感和細節。青春電影大多呈現出明凈纖細、清新文藝的感覺，最容易打動這類受眾的心靈。

（二）青春電影的功能

青春期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階段，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都處于快速成熟階段。在這一階段，價值觀逐漸形成。

格伯納提出的培養理論認為，社會傳播媒介提示的“象征性現實”對人們認識和理解現實世界發揮著巨大的影響。由于傳播媒介的傾向性的影響，人們心中的“象征性現實”與客觀現實存在著不可避免的偏差。這種影響是長期的、潛移默化的、培養的過程，它在不知不覺中制約著人們的價值觀。

電影作為一種主流社會傳播媒介，針對面向受眾群體如此龐大青年女性，青春電影應該自覺引導青年女性的女性意識。《狗十三》雖然給觀眾呈現出李玩面對社會、學校、家庭真實的無力感，但是它將這種無力感赤裸裸呈現在觀眾面前的時候，勢必引起女性青年觀眾的反思：李玩就是自己，而自己如何改變這種困境？

二、青春電影里的女性意識

（一）經典青春電影所體現的女性意識

青春電影首先是在20世紀50年代的美國好萊塢誕生。例如《羅馬假日》《茜茜公主》《諾丁山》等，這些電影都是以女性為主角，從女性視角展開描述。影片中的女性都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體現了一定的女性意識。

在承認青春電影對女性主體性的重視時，我們又必須承認，這些遵守“娛樂至上”準則，以迎合大眾心理需要為先的商業電影，不可避免帶有大眾消費文化產物共有的特色。電影是大眾文化的組成部分，在市場化后，更是受到消費主義的極大影響。現實生活中，女性附庸于男性、屈服于男性的現狀，導致了在絕大多數的商業電影中，女性依然無法獲得正常、與男性平等的地位。其中最為典型的，就是女性是“被看”的對象，其形象與身體經由刻意的塑造，而作為一種商品推向包括女性在內的消費者（觀眾）。這樣觀眾就容易被美麗的外表吸引，就更少關注電影內核。還有一點，女主角或者是地位尊貴的公主，或者是享譽世界的明星，與大部分“平凡的”觀眾之間存在很大的差距，二者的接近性不夠，難以引起“共情”。

而《狗十三》跳出以往青春電影的局限，選用的演員不是流量演員，角色是平凡小人物，所以能夠擊中觀眾的內心。

（二）《狗十三》體現的女性意識

可能女性在青年時期，并不會認識到自己女性意識（指女性對自我價值的肯定，自我解放的認識與追求）被社會、學校和家庭壓制，只是會覺得“不舒服”。而作為《狗十三》的觀眾，往往能透過現象看本質：那些“不舒服”原來是因為青年期懵懂的女性意識被壓制。據學者李銀河女士的分類，女性意識主要包括四點，即主體意識、地位意識、價值意識和解放意識。在青年女性觀眾感嘆李玩的無可奈何之時，也是這四種意識逐漸復蘇的過程。

1.主體意識。女性主體意識是指女性作為主體在客觀世界中的地位、作用和價值的自覺意識。但這些意識與觀念是一個社會中人本應具備的，在這一點上，女性主體意識與人的主體意識及男人的主體意識是相同的，之所以要加以強調是因為不論是傳統社會的“三從四德”，還是當代社會“男方要提供車房”的婚戀觀，都在壓制女性主體意識。

李玩夢寐以求的天文展覽和父親的一個飯局沖突。在多次提醒父親無果后，決定自己跑到博物館，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趕上。李玩一開始還是選擇遵從父親的意愿，乖乖吃飯、敬酒，做她“應該”做的事情。這時候的她還沒有自己的主體意識。當她走出飯局，跑向天文博物館的那一刻，她的主體意識才慢慢凸顯。

2.地位意識。女性的“地位意識”，是指女性對現實生活中從屬地位及一切歧視現象與行為的意識敏感性。

一家之主爺爺說過“玩玩的名字起著玩玩的，這次要好好起。”在弟弟的生日聚會上，李玩明顯感受到她是被忽略的那一個。最終憑借著物理競賽得了省一等獎，也獲得了以她為主角的飯局。像這樣的男女歧視現象一直且將長期存在，對此女性不應熟視無睹，而應該努力進行反抗。

3.價值意識。女性價值意識是指女性對自身的勞動，不論是“私人勞動”還是“社會勞動”的價值再認識，使婦女了解自己對社會的貢獻，從而增加自信感。同時價值意識還應包括另一層含義，即對個人價值的追求，這不僅對社會有利，尤其對于女性的自身發展有利。

李玩所表現出來的價值意識主要在后者。影片一開始，李玩露出稚嫩的小鋼牙，暢想平行宇宙。她是喜歡物理的，卻被父親逼著報了英語興趣班。可是在英語演講比賽的時候，演講的形式是英語，內容卻是物理中的平行世界。即使現實生活中有諸多阻力，依然可以努力追求自己內心的追求。

4.解放意識。女性意識的第四層含義是解放意識，即不再通過男性的視角、觀點看待事物，從以往的觀念體系中解放出來，建立有利于女性的觀念。為男女預設性格特點，例如男人應該高大強壯，主動出擊;女人應該小鳥依人，被動等待。

李玩的堂姐面對愛情的變質，沒有吃醋、爭吵、挽留，而是主動質問“愛還是不愛”，得到默認的否定回答，主動提出分手。女性在面對愛情的時候，同樣可以擁有主導權。

還有一幕是李玩和父親在車里，“再回首”的旋律響起，李玩問父親：“當年你和媽媽是怎么開始的？”一句話便觸動到父親，止不住的眼淚往下流，只能用另外一只手遮住李玩的眼睛。父親即使是再強大的存在，也有柔軟的一面，男性女性本不是對立之分。

主體意識是女性意識的前提。青年女性首先真正認識到自己的目標。絕大多數情況下，青年女性在家聽從父母的安排，在學校完成老師布置的各種任務，避免與社會過多接觸，避免麻煩，過著按部就班的生活。李玩是幸運的，她從小就遇見了自己的“天文夢”。地位意識是女性意識的必要條件。在前進的道路上會遇到諸多不公平的現象，青年女性要承認它，并且努力改變它。李玩明白自己與弟弟的鴻溝，但是她一次次通過比賽證明了自己。價值意識與解放意識是目的。青年女性能夠看到自己的價值，并且不再預設任何男女差距是終極目標。李玩沒有經濟實力，所以不能完全脫離這個家庭。但是完全有理由可以相信，未來的大李玩，會是具備女性意識的。

三、青春電影如何呼喚女性意識

美國拍攝了一批反映美國青少年的心理特征、生活狀態以及成長歷程的電影，例如《歌舞青春》《風雨哈佛路》《公主日記》等;韓國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模仿好萊塢，到現在將先進的技術與文化價值理念融合，催生了一批優質青春電影，例如《素媛》《熔爐》《釜山行》等;泰國的青春電影是值得稱道的，其校園青春電影編劇和導演都是青年人，大都集中表現學生的愛情與友情。影片都是小成本，制作風險比較小。例如《初戀這件小事》《天才槍手》等。在這些電影當中，有些在題材上會有敏感度（不是商業賣點或噱頭），所以更努力地聚焦于電影本身，盡量做到將成熟的電影技法與公平、正義、女性價值等普泛性的價值觀念傳遞給受眾。

相比之下，中國青春電影需要進行一些突破。電影創作不能一味地迎合觀眾，而應該主動建構與引導，否則最終將會使其跌入一個被動選擇的惡性循環。特別是針對青年女性的女性價值的引導時，需要注意以下幾點。

（一）立足現實，客觀呈現青年女性的形象

青春電影中有很多叛逆女學生、拜金女、滅絕師太等形象，以及爭風吃醋、墮胎等夸張情節，用來強調電影的矛盾沖突。人走向成熟的叛逆階段被外化為單純的行為藝術，最終在價值觀上飄忽不定，矯情、叛逆、殘酷成為影片的噱頭。這些現實中的“少數”，卻在青春電影中被呈現為“多數”，最終在潛移默化中，被受眾認為是現實生活的“大多數”。

然而現實中更多的是“李玩”這樣的女性青年，她們一邊在與成人世界抗爭，一邊又被成人世界同化。沒有轟轟烈烈的人生起落，而是在點滴的跌跌撞撞中慢慢成長。

（二）倡導多元，承載更多的女性意識

經典文學著作的主題不是唯一的，電影也是文學的一種表現形式，不同的人對同一部電影的解讀可能會有不同，但最終的價值觀是殊途同歸的，即傳遞正能量。

《狗十三》的影評如潮，如責問中國式家庭傷害孩子的;感嘆從小孩到大人過渡時期迷茫的;反思什么是“愛”的表現的……這部電影給了觀眾一個開放式結局，讓觀眾都能有自己的理解。或許有人覺得最后李玩沒有認“愛因斯坦”是她變得像個大人了，成熟了，或許也可以理解為她覺得自己沒有選擇，只能一直被困在這個家庭中，但是她可以給“愛因斯坦”在別的家庭獲得更自由的生活。雖然生長在父權環境下，仍在努力想去改變。

（三）引發思考，成長是意識與現實的權衡

青春電影作為青少年成年中重要的情感撫慰，既要有真實的人性關懷，又要有引導意義。當然，引導不是簡單的教訓，而是讓觀眾自己去思考，去判斷，最終形成與教育、社會和主流文化之間良性的互動。

李玩從原來的任性，到后來認清現實變得“懂事”，到底是好是壞呢？任性的她，自由、快樂、沒有心理壓力，但是弄傷了爺爺，也差點弄丟了奶奶;懂事的她，受到表揚，接受夸贊，但是丟失了個性，埋沒了夢想。我們每個人都經歷過這樣的階段，怎樣權衡兩者，每個人的選擇不同。會選擇和李玩一樣嗎？也許會。也許曾經我們都和李玩一樣，相信樓上的聲音是老鷹的鳴叫。可是最終發現，原來是樓上的瘋子發出的怪叫聲。現實一次次打敗天真的想象，希望我們還有勇氣去想象。

四、未來青春電影的走向

《狗十三》的獨立女編劇焦華靜本身就是個有主見、有個性的85后。她通過這部青春影片，以女性的視角，描述了“李玩”這一青年女性的一段成長過程，彰顯了作為青春女性應有的女性意識，在今天對于女性青年仍然具有重要的警示意義。

青年女性在現階段可能像李玩那樣沒有能力反抗，但是女性意識現階段的樹立，可以為通向未來的道路提供價值方向。未來的青春電影應該會像《狗十三》一樣，在大眾文化與女性意識之間找到平衡點，“李玩”這樣的形象還會繼續出現在銀幕上，增加中國電影女性意識研究的生機與活力。

參考文獻：

[1]路春燕，王占利.物欲時代心靈的撫慰—近年來國產青春電影敘事策略與價值觀研究[J].上海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33（02）：66-74.

[2]馬婷婷.青春電影的創作與觀眾的審美默契[J].電影文學，2016，（03）：38-40.

[3]袁宏澤.《戀愛回旋》女性意識淺探[J].電影文學，2018，（20）：129-131.

[4]王小波.再論女性意識與婦女解放[D].天津：天津社會科學院社會學所，2000.

[5]張仲年.泰國校園青春電影研究[J].戲劇藝術，2011，（01）：90-97.

[6]劉云飛，盧偉.試論當下中國青春電影創作的價值走向[J].電影評介，2016，（09）：9-12.

[7]劉志華.當下青春電影的走勢及其限度[J].電影評介，2016，（09）：1-4.

[8]楊慧.中國電影與世界女性主義語境接軌的嘗試[J].電影藝術，2006（04）.

[9]盤劍.女性與現代海派電影中的性別敘事[J].文藝研究，2006（03）.

[10]陳墨.缺少那一聲茨威格式的嘆息—談《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的電影改編[J].當代電影，2005（03）.

[11]C.斯普瑞特奈克，秦喜清.生態女權主義建設性的重大貢獻[J].國外社會科學，1997（06）.

[12]李昂，王安憶.婦女問題與婦女文學[J].上海文學，1989（03）.

[13]劉霞云.新世紀女性創作的文化心理與文體自覺[J].小說評論，2018（03）.

[14]崔羽淇，程亞麗.陳染女性寫作研究綜述[J].麗水學院學報，2013（01）.

[15]李新英.論陳染小說性別經驗的再敘述[J].開封教育學院學報，2012（04）.

[16]車軼.鐵凝小說中女性意識的研究[J].華章，2010（28）.

[17]王麗君.鐵凝小說研究綜述[J].海南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10（03）.

[18]傅建安.論陳染女性形象的現代性建構[J].理論與創作，201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