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 “知行合一” 王陽明 道德哲學 “心即理”
作者簡介:陳光,河北大學中國哲學專業。
中圖分類號:B2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9.06.226
王陽明是明代心學最重要的代表人物,他的心學理論構建,不僅是對宋代陸學的重大轉向,更對后世儒學的發展產生了重大影響?!爸泻弦弧笔峭蹶柮餍膶W理論中極富特色的觀點之一。對“知行合一”的理解,不能局限于通常文字釋義下,而應融于王陽明整個思想體系與語境當中。本文以王陽明思想中的善惡動機作為出發點,意圖解構出王陽明知行觀的邏輯順承與關系。
王學建構的起點,是他的“心即理”命題,反觀他的“知行合一”說,亦是如此。龍場悟道之后,王陽明認識到“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誤也。” 這是他與朱熹理學分道揚鑣的標志,他在此基礎上又提出:
心外無物、心外無事、心外無理、心外無義、心外無善。吾心之處事物純乎理而無人偽之雜謂之善,非在事物有定所之可求也,處物為義,是吾心之得其宜也。義非在外可襲而取也。格者格此也,致者致此也。
王陽明指出了心所統攝的包括道德行為和道德規范的基本理,同時也對何為善做出定義,心處事物,盡心體之理,無私欲人偽之雜即是純善。圣人講克己復禮,就是對人私欲的一種限制,認為克盡私欲,就能事事為公,體證大道。王陽明重新審視《大學》,認為《大學》中的“誠意”功夫是知行合一的重點:
大學之要,誠意而已矣。誠意之功,格物而已矣。誠意之極,止至善而已矣。
這是王陽明用誠意解《大學》,誠意之功囊括了整個《大學》思想。反映到知行合一當中,就是處理事物的動機是否存有私欲,這也是王陽明善惡動機在知行合一理論中分道揚鑣的重要起點,對善念的高要求,對惡念的不留情,體現著王陽明對道德至上的無限追求。
(一)真知必能行
王陽明的學生曾問他,許多人明明知道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卻不施行,如孝悌觀念很多人都知道,可是有些人事父不孝事兄不悌,可見知行并非合一,而應區別看待。王陽明作出回應:
此已被私欲隔斷,不是知行的本體了。未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只是未知。
王陽明在這里對“知”重新作出定義,認為僅有對道德理論的正確認識并不能稱之為知,正確的認識一定包含了實踐的內容,不付諸實踐的認識,不是真知。“真知即所以為行,不行不足謂之知。” 真知的存在是為了更好實踐,而經歷過實踐的認知才能稱之為真知。真知與實行的關系在此有機的統一起來,同時也相應提高了對為善的要求,為善的真知與善行是要相符的,才能稱之為知行合一。
要特別注意的是,王陽明的知行合一適用于道德倫理方面,對外界事物涉及很少或不提及。他要解決的是從朱熹提出“知先行后”以來,時人注重理論學習,埋首讀書,卻忽略實踐功夫的弊病,知行合一的提出,恰如一劑良藥,直達時人思想病灶,他重新解釋何為知、何為行,將二者結合起來,告訴世人滿口道德仁義不能視為真君子,道德源于人心之體,成于道德實踐的落實,缺一不可。
(二)一念發動即是行
王陽明對為惡是從不寬容的,不僅如此,他還說:“我今說個知行合一,正要人曉得一念發動處,便即是行了。發動處有不善,就將這不善的念克倒,須要徹底扯根,不使那一念不善潛伏胸中,此是我立言宗旨?!?/p>
對于為惡來說,王陽明認為一念發動即是行了,只要心中存有半點惡念,哪怕做的全是好事,就不算是知行合一。從動機的角度來看,王陽明旨在清人心中的惡念,從源頭將“惡的可能”扼殺。實際上,在王陽明的理論中,還提出了“心外無事”的概念,王陽明認為,“事”指的是人與之接觸的一切,包括人與人的接觸產生的“事”,與所接觸的“物”,而心外之“事”莫不反應在心中,也因此由“心”反射出相應的“念頭”,諸如善惡、喜惡、平靜或是激動,王陽明提出的“一念發動既是行”其目的不僅是區分善惡之別,更是勸人以此反省自身,從動機處警醒自身。王陽明在此消除了物我的二元分化,認為只有個體意念所觸及的事物才能稱之為“物”,如此便可確立“人”的主體性,另一方面將“物”作為一個連貫性的過程對待,則可以全面的把握和體證良知本體。
王陽明的知行合一強調的是真知與實行的辯證統一,對于心理動機更多強調的是善的動機,對惡的動機是毫不留情的,因此提出若有為惡的念頭,即使沒有施行,也被定為一念發動處即是行。在動機處辯善惡,是陽明知行合一理論的特色,這一理論的提出意在告誡世人正心中的念頭,克己去私,誠己心之意。
朱熹在提到他的知行理論時這樣說:
知行常相須,如目無足不行,足無目不見。論先后,知為先;論輕重,行為重。
王陽明的知行合一明顯是對朱熹進行了批判,他提到:
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若會得時,只說一個知,以自有行在;只說一個行,以自有知在。
朱王二人都看到了知行二者的辯證統一,互不分離,朱熹將二者分別對待,認為即便知行常相須,然而終要分個輕重先后,而在陽明,則認為知行不應區別看來,這是一個有機整體。他重新詮釋知行的含義,將宋儒以來的真知觀念納入他的“知行”當中,認為真知必能行,不行不足謂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