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藝術創作中的隱匿與真實

張娟

摘 要：單一主觀或客觀真實都不是“真正”的真實，繪畫的間接性注定會通過藝術家這樣或那樣的制作手段磨滅掉藝術家最開始要表達的主觀真實。文章通過介紹自然界中的最原始的主客觀真實，探討藝術家創作時的目的以及出發點，發現藝術家從來不會直觀地進行藝術創作，而是會用一種隱匿的方式把用肉眼觀察到的事物再現到畫面上，這樣做恰恰是為了追求真實而隱匿真實。在當代藝術中，藝術家更加關注對真實本質的探討，藝術的形式應該體會情感，藝術作品也應該是形而上的，就像海德格爾說的，所有哲學家都應該關注存在的問題。

關鍵詞：客觀真實;主觀真實;存在;隱匿;形式;情感

一、客觀真實與主觀真實

（一）自然界中的客觀真實

列寧說過，“物質是標志客觀實在的哲學范疇，這種客觀實在是人通過感覺感知的，他不依賴于我們的感覺而存在，為我們的感覺所復寫、攝影和反映。”所謂“客觀”，自然是站在一個外來者的角度去觀察的，而此時，被觀察自然物的規律、本質以及性能是不會隨著觀察者的意志而改變的。寺山修司，日本著名的電影導演，《再見箱舟》是其作品之一。這部影片用各種抽象扭曲的表現手法來體現整個村莊在沒有鐘表來預知時間規律時的惶恐不安以及之后的約定俗成，盡管村民們想盡一切方法來避免時間造成的沖突，使村莊一切照常如舊，但 “城市”的出現，才真正使他們惶恐。時間轉動是一種客觀事實，就算沒有時鐘，它也不會停止，光陰的流逝無需鐘表的記取。

（二）主觀真實與約定俗成的審美規律

與客觀真實不同，那些經由自然生成的東西，就是客觀生成的，而另一類的生成則來自于制作，這些制作對象可能出于技術、潛能，也可能來自于思想。就像海德格爾認為的那樣，所有哲學家都應該關注存在的問題：某物存在的意義是什么？你是你自己意味著什么？此時“存在”一詞好像跟任何所涉及事物的規律和特性都不一樣，它隨著人的主觀意識的變化而變化，而人的主觀意識與約定俗成的審美規律又密切相關。“如果你是一個現象學家，你可以談論這杯雞尾酒，然后從中研究出哲學來！”如果是弗洛伊德來研究這杯雞尾酒，這杯酒可能也會反映夢境和潛意識。一位攝影師在拍攝一張照片時，會下意識尋找黃金比例分割，照片中天空、山水、人物的處理，都與自身的審美規律是分不開的。除此之外，藝術家在創作時，還會受來自家庭、教育環境、宗教信仰甚至是種族傾向等方面的影響。

二、真實與隱匿在創作中的表現

（一）藝術家創作時的出發點和目的性

在創作過程中，藝術家成為主體，他有權利選擇他所創作的目的及出發點。在創作中，藝術家追求自己看到的或提純表現出的真實，如莫奈，他的作品突破傳統的寫實題材和手法的限制，完全以視覺經驗感知為目的，利用光線、色調變化，弱化空間，把畫面營造成統一的風格。追求理想化世界的藝術家，如勃魯蓋爾，以農民生活為題材，采用幻想與虛構的手段，借著對細節的忠實，創作出人世的縮影。在創作上，藝術家追尋對精神世界的需求，如波洛克，他用短棒、刮刀等工具代替畫筆，和著油畫顏料的沙子、碎玻璃，夾雜著狂熱的動作，創造出了沒有視覺中心和主次的畫面。但就是因為他的“無意識”，才反映出了自己的追求自由、反對道德約束克，更映射出崇尚自由的美國精神。

（二）隱匿的方式

在創作時，藝術家的出發點可能是出于對某一事物突然的靈感和沖動，也可能與社會性質有關，但最后呈現出的作品與剛開始的沖動是有很大差別的。這是藝術家在創作時不停對創作對象思考的過程，懷疑的過程，一個真正的藝術家是不會完全照搬肉眼看到的自然物，沖動和靈感也不會一直延續，他總會根據自身的理解去截取、隱藏，做理智的情感表達。

我們在欣賞徐冰的作品《背后的故事》（圖1、圖2）時，會產生出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在作品正面，是一幅雅致的山水畫，小橋流水，意趣盎然。背面則是一堆亂蓬蓬的物料，與正面形成強烈對比，我們無法想象正面的山水畫是由垃圾廢料組合而成的。這種間接方式的轉換實則是真實與虛幻之間的對比，如果說正面山水畫是一種缺席，背面的垃圾廢料就是一種真實的毫無距離的在場。就像傳統繪畫中山水被點、線所取代之后的意象簡化，此時創作者的意圖是“隱藏”，他故意創造一種缺席，卻又是創作者的真實表達過程，是創作者的在場，而創作者又是隱藏者，此時隱匿與真實之間建立起了一種神秘的聯系。

（三）真實與隱匿的關系

藝術家在各個階段都在隨著人類對未知的認知過程中不停地調整自己的真實觀。甚至從來都不回避談論對真實的渴望，但在作品中又為了追求真實而隱匿真實。那么我們可以說，“隱匿”就是為“真實”而服務的，不管是寫實作品也好，抽象作品也罷，藝術家在畫面中使用這樣那樣的隱藏，都是為了追求真實而做的繪畫手段。

三、當代繪畫中的真實標準

（一）形式應該體驗情感

“與過去藝術家的命運不同之處，恰恰就在于我們有權利的選擇，這是因為選擇能夠反映出一個人對于自己的良知是否負責，對于藝術家的良知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藝術的真實性。”這是抽象表現主義藝術家羅斯科的藝術哲學思想。當你進入展廳，由遠及近地欣賞羅斯科的作品（圖3），會產生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離遠觀察，只有色塊、形式感，沒有一絲情感可言，而當你離畫面越來越近，強大色塊造成的視覺沖擊力會讓人覺得壓抑。此時你開始想象，在平靜的色塊背后，藝術家在創作品時的精神狀態，是悲傷還是狂喜、毀滅，會感到這幅畫是多么真實，這種種情緒傳達出人類的基本情感，是真正的心靈反映。

（二）對真實與隱匿的思辨與顛覆

當代藝術中更多的是關于真實本質的探討，探討真實的認知、對真實的觀看方式等，進而在探討過程中，質疑傳統真實的概念，感知與真實的邏輯與誤讀，甚至在模擬對同一真實的不同觀看與理解。就像徐冰的作品《木森林》，他給予孩子最真摯的肯定和尊重，這些孩子所描繪的是自然生成的東西，不加任何掩飾甚至沒有一絲的創作成分，全部出于本能，但徐冰使這件作品含有更多的取舍成分，如本能、形式、情感、理智、哲學、邏輯甚至是文化與思想。

四、結語

不管是傳統繪畫還是當代繪畫，都會采用不同程度的對真實性表達的手段，只是傳統繪畫更加容易理解，而當代繪畫因為藝術家的哲學性思想會讓觀察中產生誤讀，但真相是不存在的，是我們用各種方法探討出來的，所以會有那么多阻礙真相的方法和理解真相的方式。正如貢布里希在《藝術的故事》中所說：“用嶄新的眼光去觀看一幅畫，大膽地到畫中去尋幽探勝卻是遠為困難而又遠為有益的工作。人們在這種探險旅行中，可能帶回什么收獲來，則是無法預料的。”不管哪一種繪畫作品，創作者所帶給觀眾的除了審美樂趣之外，更為重要的還有文化與知識。

參考文獻：

[1]列寧.列寧選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2]海德格爾.存在與時間[M].陳嘉映，王慶節，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4.

[3]貝克韋爾.存在主義咖啡館[M].沈敏一，譯.北京：北京聯合出版公司，2017.

[4]徐冰，楊心一，穆雷，等.背后的故事[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7.

[5]貢布里希.藝術的故事[M].范景中，譯.南寧：廣西美術出版社，2015.

作者單位：

魯迅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