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且努力地活著

夏學軍

醫院不是一個好地方，沒有人愿意去。可是這里又是我們誰都無法逃避的地方，為自己，或者為家人。

我的一個朋友小北，因為情感問題一時想不開而自殺，在醫院的幾天里，我們輪番勸慰。后來小北告訴我，她之所以逐漸變得心平氣和，不是誰的開導起了作用，而是自己在醫院的時候，見過那么多的“痛苦人生”，而他們依然努力且認真地活著，自己有什么理由主動放棄健康和生命？

這讓我想起了已過世的奶奶。奶奶80歲的時候，白內障越來越嚴重，已經影響了右眼視力，醫生說年齡太大不用手術了，保守治療就好。可是奶奶卻不同意，奶奶一字一句地說：“這樣不行啊，看不清東西我太悶了，一天天總感覺天不亮似的，過幾個月我重孫子就出生了，我還要看看他的小臉兒呢，我還要和老姐妹打牌呢，還得遛彎、看花、養貓呢，快給我手術吧，后果我自己承擔行不？”

80歲的奶奶，在醫生看來與其承受手術的風險，還不如維持現狀。我更喜歡奶奶的態度，與其迷迷糊糊，不如搏一個清晰的世界！

醫院里總是人滿為患，男女老少，目光銜接處，身影匆匆而過。我坐在角落里禁不住打量過往的人群，猜測著他們的心情，不曾停下的腳步里，等待的就是一個結果吧，等待著醫生的宣判，是喜或是憂。

人到中年，父母年事已高，與醫院的接觸多了起來。母親不幸患了中風，家人輪流陪護著。同病房的一對老夫妻，患病的是妻子，丈夫每隔兩小時，就攙扶妻子到走廊進行康復訓練。短短的走廊不過幾十米，妻子卻要走上半個鐘頭。他們互相攙扶著，丈夫偶爾低語，或許是鼓勵，或許是家常話，妻子神態平淡，周遭紛雜仿佛與他們無關。是不甘心，是不服輸，即使命運早已宣告她必將有一天臥床不起，他們也要與命運爭一爭，讓這一天晚些到來。我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們！

小的時候特別害怕去醫院，害怕醫生拿著針管說“趴下”，任憑我大聲哭鬧，還是無情地扎向我的屁股。那種恐懼其實一直在，我不愿親人承受病痛的煎熬，害怕在未知中等待的恐慌，害怕他們離我而去。

只是我的承受力增強了，也學會了換個角度看世界、看醫院。來醫院走一趟，你會看淡很多人和事，你那點病痛和別人比起來簡直就是毛毛雨，你嚷嚷著無法忍受不想活了，可是有那么多比你痛苦的人，依然不放棄地治療著，他們努力且認真活著的姿態，本身就是一場勵志劇。

（摘自《當代健康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