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是機器人

駱昌芹

家長不停地按著“遙控器”，希望“機器人”毫無違拗地執行指令，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培養出十項全能型的后代、未來的精英。

國慶小長假來了，我暗暗告訴自己，這幾天要做好規劃，提高做事效率。特別是女兒丹丹，不能在玩鬧中“浪費”假期。于是假期第一天，我邊做事邊做監工，一大早就發號施令：“丹丹，馬上復習幼兒英語，然后畫畫，畫完練舞蹈，休息一下再看圖認字，快！別磨蹭！”丹丹對我一連串的指令表示不滿，嘴里嘟嘟囔囔地說：“我想看繪本《叮當貓》。”“看課外書的時間安排在傍晚5點。”“為什么？我現在就想看！”她不滿我的安排，我繼續說服她：“不行！按計劃行事，如果你完成得不錯，我可以獎勵你——去逛超市。”丹丹并沒有因此提起興趣，仍耷拉著腦袋說：“我現在就想看《叮當貓》。”看孩子不聽話，我又拿出一貫有效的懷柔法寶，“丹丹，我沒說不讓你看，你在下午5點以后看，我炒菜，你看書，多美好呀。”

丹丹愣愣地站在那里，仔細端詳著我的臉。我看她站著不動，不免怒火中燒，大聲說：“你看什么？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松對你的要求。”丹丹忽然伸出雙臂，咔咔地彎曲了兩下，兩腿隨即僵硬地向前走，模仿機器人的樣子來到我面前，甕聲甕氣地說：“機器人叮當向你報到，快發布指令，我下一步該做什么？”我愣了一下，她見我不回答，又用機器人的聲調繼續說道：“你是不是想讓我做一個機器人小孩，什么都聽你的？”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沒想到丹丹竟歡呼起來：“媽媽答應了！我可以看《叮當貓》。”

這一天，她沒有一件事是按我的要求去做的。她看完《叮當貓》，便出門跟其他孩子玩，直到午睡后，才開始畫畫。晚上，她一邊洗腳一邊快樂地哼著歌，我仔細聽，這首怪腔怪調的歌竟是她自己編的詞：“我不是小小機器人，什么都聽你安排，我要玩，我要玩，媽媽沒辦法！”

那天的母女較量以女兒的勝利而告終。晚上上床后，丹丹抬起紅撲撲的臉兒問我：“今天丹丹沒有完成媽媽的計劃，媽媽生不生氣呀？”我笑笑說：“我本來是很生氣的，不過你扮演機器人，問我想不想有一個機器人小孩的時候，就不生氣了。媽媽覺得你長大了，可以安排自己的事情，所以決定讓你自己做主。你今天自己安排看課外書、畫畫、玩耍，是不是比媽媽安排你去做愉快得多？”丹丹點點頭，反問我：“媽媽，不做機器人小孩，會很差嗎？”

我想了想，說：“丹丹，咱們可以試一試，你不做媽媽的機器人小孩，媽媽也不給你指令，你自行安排什么時候學習，什么時候玩耍，選擇想吃什么，想買什么樣的衣服。”丹丹聽了，又有點擔心地說：“那，你是不是不管我啦？”我微笑著抱緊她說：“別怕，我會給你一些建議……”

丹丹睡著了。然而，我的思考卻仍在繼續。我第一次形象地感受到有些親子關系就像程控機器人和一個不知疲倦的遙控器。家長不停地按著“遙控器”，希望“機器人”毫無違拗地執行指令，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培養出十項全能型的后代、未來的精英。但我們是否問過孩子：你愿意成為程控機器人嗎？我們是否想過：當孩子成為程控機器人時，他們丟失了自己的思想和內在的聲音，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